他哪里都没有去,径直返回了自己的小屋。
小屋只8平方米,方方正正的,只够摆得下一方置物柜,一张小床。
床上躺着一个闭目沉睡的俊秀青年。
……拼齐外貌是最容易的。
难的是找回他的记忆。
元明清捧着三枚遗落的碎片,融入了他的体内。
他的睫毛微动,紧接着徐徐张开了眼睛。
元明清这种拼拼凑凑的工作做久了,也学会了不再抱着无谓的希冀。
毕竟希望落空的滋味不大好受。
他伸手,堂而皇之地逗弄着唐宋的睫毛。
他不像其他的“工蜂”那样,把工分都花在购买娱乐设备上。
他亲手拼凑出来的朋友,就是他最好的玩伴了。
直到唐宋抬起手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元明清心中一悸:“你认得我吗?”
唐宋的目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仿佛眼前的人让他熟悉,又陌生。
元明清自嘲地一哂。
……他就知道,不能抱希……
可在他的嘴角刚刚弯起时,他清晰地听到唐宋说:“你是,我的朋友?”
听到这个回答,元明清身子剧震,兴奋无端,一时间情绪失控,死死抱住了唐宋,把自己毫无保留地送到了他的怀里去。
他的眼尾生出兴奋的重重红晕,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发狠地拥抱,再拥抱。
他终于找回他来了!
哪怕只是一部分——
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彻底失去了元明清的掌控。
他的身体被一阵巨力翻覆,后脑重重磕在了床板上。
此时的元明清已经不是游戏里被官方特意优化过数据的优质玩家了。
唐宋的身体素质本就胜过他,他数据碎片中的各项数值也还是游戏里的顶尖配置。
无窗的房间本就压抑,被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男人就这样死死压在身下,元明清一时间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元明清大脑高速运转,却是运算无果。
他并不知道自己还给了唐宋什么样的记忆。
或许那三片碎片,是他的生殖记忆?
又或许是……
他心下里一片茫然,只觉得这样的情形似乎不对,但又似乎……
是欠他的。
只是一个犹豫间,情况陡变。
下一秒,元明清忍不住脱口痛呼一声,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拳头,双腿内并绞紧,让唐宋也发出了一声痛吟。
可强大的负罪感,先于疼痛和羞耻攫住了他。
元明清松开了死死攥住唐宋头发的手,顺着他的颈部,慢慢抚摸了几下,咽下了从额头渗下的一滴冷汗,忍痛低声道:“你慢一些……啊……慢一点……”
唐宋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元明清,不知为何,微微面红。
他一言不发地抚摸着元明清的锁骨、眼角、嘴唇,仿佛是在回忆,又仿佛是在用心进行新的记忆。
可他很快发现,元明清抖得厉害,面颊潮红,一张唇却是煞白煞白。
他似乎觉出自己这样的举动是在趁人之危,眨眨眼睛,有些慌乱地伸手掩住了元明清的眼睛。
此时的唐宋记忆残缺,意识懵懂,如同初生的兽类。
他一切从心而动,却也笼统地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错事。
于是他急匆匆地掩耳盗铃。
——你不要看我呀。
这一捂,把元明清的心都捂得软了下来。
他把自己渗着冷汗的手掌抬起来,轻轻覆盖在了元明清的指掌上,安慰地轻拍了拍。
不要紧。
不要……担心。
隔壁也听到了些许声音,凑趣地敲打起薄得仅有一层聚合材料的墙壁来。
砰砰砰,砰砰砰,替他们打着节拍。
听着起哄的口哨声,元明清羞愧得无地自容,如遭火灼,几欲晕倒,羞耻的冷汗顺着鼻凹两侧汩汩流下。
可因为精神力强悍,无论如何也晕不过去,只能忍耐着潮汐一样波涌的怪异快·感,发力扯紧枕头,任一额细密密的汗珠在一点雪白的顶灯照耀下泛出薄光。
元明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流下眼泪时,唐宋停下了动作,定定望向他,轻轻吻掉了他的泪水,像是要哄他,不要哭。
元明清的嗓音里透着一丝行将崩溃的颤抖:“你到底,在想什么?”
唐宋的脑子里大半都是空白的,却有一半的内容都是元明清。
听他这样问,唐宋没头没尾地想到了一句话:“这天气不好。”
——江舫一枪崩碎了唐宋的膝盖时,他卧床养伤,伤势却因为天气恶劣每况愈下。
这句话,是元明清为了宽慰他说的。
当时,他身体伤痛难忍,心情自然不好,便没有理会他。
现在,他终于可以贴在元明清耳边,耐心地给出了回答:“只要有你在,都是好天气。”
他感觉身下的人一阵抖颤,什么话也没再多说,只是反手揽紧了自己,仿佛在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无以为报,只好回以更加热烈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