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个性求稳,他还是把时间拖到了靠后的位置,被队友擒抓后,才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献祭,顺利过关,
搭上列车后,察觉到麦丁森这人出现得蹊跷,陈夙夜也在最大限度上体现了他的稳重。
“弄死挺好。”他略狡黠轻快地一眨眼睛,“省得出问题。”
终于,他和“立方舟”一起,站在了高台之上。
和南舟他们一起同步回顾了新角色“陈夙夜”后,高维演播室内嘘声一片,大失所望。
他们本来认为,重新修正历史过后,或许出现在高台上的不会是“立方舟”。
毕竟修改过往会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可惜,陈夙峰这只蝴蝶真的太小太小了。
他从没有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连抹去他整个人的存在,也都不会对历史的走向产生太大的动摇。
……这不仅让麦丁森的愿望落了空,居然还白送给了他们一个愿望。
与此同时。
南舟注视着陈夙夜温柔的下垂眼:“你许的愿望……”
“啊……”陈夙夜摸摸帽子边缘,爽朗自嘲地轻笑一声,“是有点蠢吧。”
他说:“我这辈子挺幸福的,也没什么想要的。”
这话是实话。
陈夙夜从小优秀出挑,除了在学术上,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生平所求,唯一个安心而已。
他平静道:“我这个人性格就这样,总是想着稳妥最好。你们的愿望已经够了,我就不再画蛇添足了,就许一个我和我的爱人平安喜乐,白头到老的愿望吧。……这样最好。”
陈夙夜没有说,其实他这辈子,还是有过一点痛苦和遗憾的。
那源于一个在母亲腹中夭亡、从未出生过的孩子。
他一直想要有个妹妹。
有个弟弟也不坏。
只是,他距离那个孩子已经过于遥远。
他无法确定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连是男是女也不知晓,他也不能单方面做主,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童年的幼稚的遗憾,是不适宜在决定人类命运和未来的重大关口,将之宣之于口的。
他只好掩去心中那一丝失落,笑道:“稳当一些,比什么都好。”
南舟望着他:“你和他……”
他想到,他这个样子,和某个狂热激烈的赌徒完全不同。
……明明是那么相似的一双眼睛。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另一双眼睛的主人了。
在南舟回想那双眼睛应该属于谁时,一个深沉又冷淡的声音,在所有玩家耳畔轰然鸣响。
“五位玩家许愿结束。”
“《万有引力》游戏至此终结。”
“感谢这些日子的陪伴,祝愿各位晚安。”
“有缘,再会。”
这宛如公园散场一样的提示音过后,李银航眼前一暗,一股巨大的晕眩感扑面而来。
她仿佛陷入了一场宏大的长梦。
梦里血火交织,海水翻涌,但她定睛想要看清时,一切又都化为了朦胧暗流,构筑出一个叠加了烟雾滤镜的新世界来。
李银航有种预感,她可以出去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跟南舟他们道别。
她还没有问一问,她许的愿望到底有没有问题。
待她再睁开眼时,再度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四周暮色四合。
身边人面孔不同,肤色不同。
月色将每张生动的面孔都勾勒得光影分明。
李银航正坐在一个塑料座椅的卡位上。
因为坐得不稳,从刚才起,她就一直靠在一个年轻姐姐的肩膀上酣睡。
……c城体育场。
……她回来了。
她还记得,她还有记忆!
由于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李银航失却了语言能力,只是呆呆地坐着。
在她睁开眼睛时,数万人同时苏醒过来。
数万人一起发呆的场面,堪称壮观。
身侧的每一双眼睛,都和她一样茫然。
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有一半人都轰然站起身来。
一部分争先恐后地向出口方向涌去。
一部分四下唤着自己的熟人,声音凄厉尖锐,声震万里。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只在最开始混乱了一番,屁股将将离开了座椅,但很快就坐了回去。
经历过生死,能活下来的人,至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镇定。
哪怕是假作镇定也好。
他们没有必要去增加踩踏的风险。
李银航看到有人匆忙地站起来组织纪律,她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身影是贺银川。
可她说不好现在是什么心情。
她独自坐在人群中,垂着头,试图用时间来消化这眼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一只手轻轻在她右肩击了一掌。
一个紧张中带着一点羞怯的声音,期期艾艾地在她耳畔响起:“这里,人……真多,是不是?”
……
相较于c城体育场的一片躁动,坐在某城商场天台边缘的南舟眨了眨眼睛,在微凉的晚风吹拂中,望向了远方的一片黯淡的霓虹灯彩。
他旁边是一块不亮灯的广告牌,上面是一幅耳机广告的海报。
南舟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江舫好看,也没有自己好看,便挪开了视线。
海报中的人物带着甜美的笑容,仿佛能听到全世界的天籁之声。
但对南舟来说,这世界好大,也好空。
习惯了身在副本中的南舟,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到某个世界的边际。
……可是,他要去哪里找江舫呢?
直到现在,南舟这才发现,自己许的愿望是自己以合理的方式变成人,并没有强调要和他们一起出现在c城体育场。
所以祂们把自己单拎了出来,扔到了这世界的某个角落。
——高维人,真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起名叫南山还有一部分原因: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张枣《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