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蛋……骗的我好苦,我就说,怎么想不起京都有哪个金姓大户,原来是假名,你干嘛不叫“黄先生”?我没准就能猜出来了……
齐平腹诽。
脸上是没显露半分的,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心中就一个字:大。
真特么大。
迷宫一般,饶是他记忆力惊人,但也是走的迷糊,搞不清身处何处。
说起来,会不会碰上妃子?
比如上次那个狐狸精……齐平好奇心旺盛。
不多时,给引入了一片花园中,领路的太监笑道:
“齐大人且在御花园稍等,待陛下处理完事务,再来见你。”
御花园啊……齐平点头:“有劳公公领路了。”
“齐大人客气了。”太监说,拎着拂尘,扭着屁股离开了。
时至秋季,御花园中草木寂寥,已有凋零之意,那灿烂的秋菊,也日渐衰败。
清晨时分,露珠滚过草叶,世界无比安静,齐平站在这古典园林中,只觉心灵都沉寂安稳了许多。
只是,未免太安静了,住的久了,大概会很寂寞吧。
“在想什么?”忽而,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齐平忙转身,但见身材修长,风仪翩翩的皇帝面带笑容走来。
这位帝国的统治者年岁不算大,与杜元春相仿,大概还没到四十,容貌相当英俊。
不意外,皇家嘛……一代代填充美貌后宫,基因改良下,就算太祖皇帝是个丑逼,三百年下来,后代也变成俊男美女了。
“微臣参见陛下。”齐平相当上道。
皇帝站定,双手合拢在身前,似笑非笑道:
“这时候知道行礼了?前两次,可不是这样啊。”
“……”齐平心头暗骂,果然拿这事调戏我。
“罢了罢了,你这样朕反而看不惯,便照往日相处一般即可。”皇帝摆手说。
呵呵,我信你我是狗……齐平想着,抬起头来,装出一副少年青涩拘谨的模样来:
“是。”
皇帝抬手示意:“一起走走吧。”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便在这御花园中散起步来。
阳光洒下,这片天地都仿佛明媚着。
皇帝感慨道:
“大河府灭门案、林氏后人复仇案、皇陵案、走私案、官银劫案……再到如今,若是在此前,有人给朕说,有人可以在区区半年里做到这些。
从一介胥吏,走到六品,将一家书铺,从籍籍无名,做到京都无人不知,跨入洗髓之境,更同时拜入书院与道院两大修行圣地……朕准保治他个欺君之罪,可眼下,这一切却真切地发生了。”
齐平谦虚道:
“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恩,比如书铺的经营,齐平虽把控了大的方针和策略,但主要经营的还是大孝子。
而能做到这些,又大多依赖于“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皇帝摇头:
“莫要自谦,你做的那些事,朕都知晓,大到对天轨的改良,小到白糖、麻将……都极有意思,有时候,朕都会感觉庆幸,若非永宁慧眼识人,将你捞了过来,帝国岂不是要失去一名英才?”
顿了顿,他又摇头,说道:
“应该也不会,你这种人,是不会甘于寂寞的,总能抓到机会,逆天改命,从这一点上看,朕不如你。”
朕不如你!
听到这话,齐平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
“很吃惊?觉得朕不会说出这般话语?”
皇帝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语气平淡且随意:
“昔年,我凉国太祖皇帝之所以能推翻旧朝,驱散妖族,缔造九州人境一统,所依赖的,也非一人,而是知人善用,做不好的,无妨,去寻有能力者辅佐就是。
如此,才有今日之道、书两院,才有十二护国神将……天生地养,人虽乃万物灵长,却皆有不足,帝王概莫能外,先祖皇帝便曾坦然承认过这点,朕自认无法与太祖皇帝相比,却也有效仿之意。”
皇帝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朕生来便在深宫,后立太子,更只在先皇之下,此后登基,便成了帝王,虽亦恪守祖训,勤勉治国,但若说才能,倒也并不出奇,若是将朕丢去红尘,大概是不如你的。”
齐平沉默了下,有些意外于这位帝国统治者的坦诚,说道:
“陛下人中龙凤,臣不如远甚。”
商业互吹。
皇帝摇头失笑,缓步前行,继续道:
“此番事件,倒是辛苦你了,永宁前几天还来寻朕,但不好泄露,只好挡了回去,如今‘真相大白’,倒是该论功行赏,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这个也可以商量的吗?齐平眼睛亮了,正要开口。
便听皇帝自顾自沉吟道:
“恩,若是赏赐金银田亩,宅院书画……太傅说你不很在意这些俗物,也不缺。”
齐平:“呃,臣其实……”
皇帝继续道:“若是赏赐修行之物,倒是于你更有用处,只是不久前便赏赐了一回,总不好重复。”
齐平:“那个,重复也没……”
皇帝打断道:
“至于升官晋爵,你资历还是太浅,功劳虽多,可你要知晓,走得太快,未必是好事,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齐平不说话了,幽怨地看他,心说我不说了行吧,啥都给你说完了,要不你直接赏赐个公主、郡主吧……
好吧,他就随便想想……
皇帝忽然想起什么,说道:
“对了,说起来,东宫还缺个讲读官,不如加一个官衔吧,有此身份,日后你入宫也方便些。”
讲读官?齐平一怔。
到这时候,他哪里还听不出,这蔫坏的皇帝早就有想法了,故意逗自己玩呢。
至于东宫讲读,他倒是知道,东宫是太子的居所,故而,所谓“讲读官”,便是太子的老师。
恩,真正传道受业那种,不是“三师”、“三少”那种虚衔。
齐平为难道:“陛下,我在镇抚司衙门挺好的,而且,我能教太子什么?”
皇帝说道:
“无妨,这讲读之职,只是兼任,你平素还是在镇抚司,每个月记得去东宫几次,给太子授课便可,不费力,至于讲授何物……你既擅长诗才,又听闻精通数术,玄机部长老都向你请教……讲这些即可。”
啊这……这么随便的吗,齐平诧异,皇帝却一锤定音:
“就这么定了。齐爱卿,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淦。
你都定了,还问我?齐平疯狂吐槽,脸上不露分毫:
“全凭陛下做主。”
“哈哈。”皇帝笑了起来。
……
华清宫。
一辆马车停下,长公主与安平先后从车厢里下来。
不同于去时的匆忙,两人回来时,步伐姿态都轻松了许多。
虽然没能见到齐平,但得知并无大事,便不用担心了。
因为不知道齐平啥时候出来,两人一合计,也没继续等,乘车回宫。
“啊呀,站了那么久,可累死我了。”安平郡主进了房间,轻巧地踢掉鞋子,踩在了那雪白如云团般铺陈于地的羊绒地毯上。
一屁股坐下,觉得很热,扯开领口用白嫩小手扇风。
永宁抿嘴直笑,正要说什么,忽而瞥见,安平领口中一条项链露出,其上,嵌着一枚散发迷蒙光辉的珠子。
??
长公主笑容一滞,状若好奇道:“你这项上珠子有些新鲜。”
“哦,这个啊,”安平郡主随口道:“唤作星珠,是齐平上次送我的,给你看看?很好看的。”
长公主淡淡一笑,袖中松弛的素手再次攥紧:
“不了。”
……
齐平并未在宫中逗留多久,很快从御花园离开,给太监领着,出了皇宫。
等到了宫门口,正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这。
深色的车帘掀起,露出杜元春的脸庞:“上车。”
“哦。”齐平点头,钻进宽敞的车厢,开始汇报自己与皇帝的见面细节。
“师兄,太子讲读是个好差事吗?”齐平虚心请教。
杜元春思考了一阵,缓缓吐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