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西攻郑州,李光弼命郑州守军备战,若不能守住郑州,可徐徐后撤,拖延燕军进攻速度,再与洛阳唐军汇合。
李光弼意识到洛阳无险可守,便找来洛阳留守韦陟,共同商议道:“叛军乘胜而来,兵锋甚锐,我军最好的策略就是按兵不动,不宜速战速决。
洛阳无险可守,不知韦大人有何良策?”
韦陟听出来了,李光弼的意思是想暂时放弃洛阳。不过他身为朔方军主帅,有些事只能做不便说,希望这番动议由他这个洛阳留守来说。
尽管韦陟舍不得洛阳,但他也知道,从战略上讲,李光弼之策是当前最佳的选择。
韦陟随后提议,既然要撤,不如撤的干脆一点。朔方军撤出洛阳后,能否分一部分兵力驻守陕州,唐军主力则退入潼关,据守险要,摧挫燕军锐气。
李光弼淡淡一笑,摆摆手道:“韦大人,暂时撤出洛阳是必要的,但也不能撤退得太深。
倘若尚未交锋,就无故弃守河南道五百里地土地,叛军气势将更锐不可当。
而今之计,唐军主力不如退守河阳,跟北方的泽潞战区遥相呼应。形势有利则主动进攻,形势不利则依险固守,内外互相呼应,阻止叛军不敢继续西进。如同猿猴的手臂,可伸可缩。”
说到这里,李光弼斟了一盏茶,递到韦陟手上,哈哈一笑,道:“韦公啊,要论朝堂之上的事儿,我不如您;可行军打仗,公不如我啊。”
契丹人李光弼,看似粗犷豪迈,但实际上心细如发。
他这个“撤离洛阳、退守河阳”的战略,恰恰是把军事和政治两方面都兼顾到了。
安禄山起兵之初,高仙芝和封常清两位名将之所以掉了脑袋,就是因为只单纯考虑军事,丝毫没有意识到撤退之举在政治上造成的恶果。
从洛阳一下子退守到了潼关,凭借潼关天险,将叛军阻挡着关外。这当然是最佳策略。
可是,姑息养奸,一手造成今日局面的祸首玄宗,在安禄山叛乱后,颜面尽失。他绝不能接受,唐军不战而逃,洛阳不战而弃!
他要得是尽快平定叛乱,在天下人面前将安禄山家族一个个凌迟赐死!以证明自己依然是那个天命眷顾,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
谁敢“无故弃守五百里”,其罪当诛!
无论是皇子还是将帅,杀无赦!
……
前车之鉴,李光弼怎能忘记?倘若依此排兵布阵,肃宗一旦龙颜大怒,势必重蹈高、封二人的覆辙。
李光弼言之戳戳,韦陟无法反驳。
但洛阳兵马判官韦损却提出了质疑:“洛阳是大唐东都,帝王家宅,岂能如此轻易就放弃?”
李光弼余光一扫,徐徐道:“如果守卫洛阳,则汜水(注入黄河)、崿岭(今河南登封南)、龙门(今河南洛阳南)要害之处,都需要驻扎重兵。
韦将军,你身为统兵大将,你倒是说说看,依目前的形势,该怎么守?”
韦损愣在当场,思虑再三,实无更好办法,只能颓然退下,再不言语。
见说服洛阳留守韦陟,李光弼再无顾虑,随即发布军令,命韦陟带着洛阳所有官员及其家眷,即刻西行,避入潼关;
命河南尹李若幽负责疏散百姓,出城避难;命朔方军将士把洛阳城中所有重要物资全部运往河阳。
李光弼的战略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坚壁清野,把洛阳变成一座空城,让史思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