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筱重停棋收子,道:“白少侠,棋局如沙场,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白复无奈摇头,抱歉一笑道:“棋心如水,这几日颇不宁静,让姑娘见笑了!”
独孤筱重停顿片刻,琢磨了一下措辞,方道:“要不是我表舅告诉我,我娘亲见过你之事,我还一直蒙在鼓里。”
白复一愣,问道:“哦,这事啊?令堂前些日子确实来过弘文馆。另外,你表舅是谁啊?他因何会知道此事?”
独孤筱重掩嘴一笑,道:“你的剑圣师父啊!他没告诉过你吗?”
白复一拍脑门,笑道:“是哦,裴先生也是你们家族的。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独孤筱重道:“这也怪不得你。我表舅乃是裴氏旁支,以前也不被家族待见。他有今日的地位,都是凭真本事闯出来的,从未依靠过家族。
对了,我母亲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有些不讲道理。我父亲也常常拿她没有办法。不过,她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人对事没有什么恶意。
她...她那天没难为你吧?”
白复笑道:“还好。令堂赏识我的画,高价拍买下来。我们随后简单寒暄了几句。”
独孤筱重看了一眼白复,垂下头,声音羞涩,道:“母亲是母亲,我是我。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白复恍然大悟,但却不知如何回答。
独孤筱重抬起头,墨瞳深深注视着白复,鼓足勇气,道:“复兄,这盘棋,我能陪你一直走下去吗?”
白复心中大为感动,但有些事,何去何从,不能含糊,必须说清。
打人不要打脸,伤人莫过偷心。若无一颗真心,岂能暧昧纠缠、误人终身?否则将来误人误己,害莫大焉。
白复沉吟许久,坦诚回道:“独孤姑娘对在下的厚爱,白复今生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姑娘家世显赫,蕙心纨质,唯有鸾章凤姿之人才配得上。白复山野草民,漂泊不羁,实非相守之人。”
……
独孤筱重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你不用这么夸我。我自己知道自己之事。我只是很遗憾,太晚认识你。”
白复默然,语气带着深深的歉意:“是我自己的问题,有些人和事,我还没能完全放下。我心里有道坎,迈不过去。”
两人相对无言,对坐良久。
……
斜阳夕照,独孤筱重起身,朱唇轻启:“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这盘棋终究没有下完,让人心有不甘。
我真的好羡慕那位姑娘,能让复兄如此惦念。”
白复一脸苦笑,不知作何解释。
……
马车缓缓驶去。独孤筱重透过竹帘缝隙,依依不舍地回望白复。这个少年单薄的身影在斜阳下,越拉越长,渐行渐远。
一行清泪从独孤筱重脸颊上落下。
独孤筱重掩面而泣:“为何别人都能花好月圆,而我苦苦等来的都是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