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年时、人人何处,长亭曾共杯酒。酒阑归去行人远,折不尽长亭柳。
——《摸鱼儿·记年时人人何处》何梦桂(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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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俅道:“父王,我听说王忠嗣、哥舒翰两位节度使都跟圣上进言,安禄山必然谋反。但圣上不以为然,反而恩宠日深,不知这是何故?”
李琮叹道:“说起来,圣上真是安禄山的贵人。当年安禄山违法军令,被押送东都,交予朝廷发落。宰相张九龄面试复核后,看出安禄山‘外若痴直,内实狡黠’,其罪按军令应处斩,于是大笔一挥,同意秋后问斩。
圣上不知为何,竟关注到这么一个小人物,免其死罪,让其阵前戴罪立功。张九龄坚决反对,奏报‘安禄山狼子野心,面有逆相,臣请因罪戮之,冀绝后患’。
圣上没有采纳张九龄之言,反而用王衍看石勒的典故,告诫张九龄不要枉害忠良,下令赦免安禄山。从此安禄山因祸得福,在军中扶摇直上。”
李俅道:“王衍看石勒,根据面相预测人之命运,未必真准。但安禄山之罪,按军法理应问斩,杀了他也不冤枉。张九龄一代名相,廉谨自律,圣上为何为安禄山这个小兵,故意驳宰相的面子呢?”
李琮道:“你问到要害了。不只安禄山,圣上在牛仙客、李林甫的任用上,都表现出异常的执拗,越是张九龄反对的,他越要提拔。
当年拔擢李林甫入相前,圣上询问张九龄的意见。张九龄认为宰相一职事关皇室威仪、朝堂团结、百姓福祉、国祚绵长,应选用高瞻远瞩、宽厚仁爱、利济苍生之旷世大才。李林甫虽办事干练、雷厉风行,但学识浅薄,善于权谋。若李林甫为相,日后在朝堂上恐怕会排斥异己、欺君罔上,成为社稷之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圣上没理睬张九龄,直接任用李林甫入相。
牛仙客的事亦复如是。圣上欲将时任朔方节度使的牛仙客调回朝中担任尚书,张九龄极力反对。他认为:依大唐惯例,尚书一职应由卸任的宰相出任,或者由德才兼备的名宿担任。牛仙客一直戍边,从无朝堂经验,突然要职中枢,恐有不妥。
理由虽然充分,但圣上竟不顾风度,在朝堂上直接怒斥张九龄:‘天下之事都由你做主吗?’”
李俅道:“圣人如此憎恶张九龄吗?”
李琮叹道:“这就是圣心最微妙之处。圣上只是不喜欢张九龄的犯颜直谏,但却非常欣赏他才华横溢、品性高洁。张九龄病逝后,圣上常常追思不已。每次拔擢官员,圣上总是会问此人,‘风度如何,得如九龄否?’”
李俅奇道:“若是如此,圣上为何在重大人事任用上总是否决张九龄的意见?”
李琮道:“这就是权力的傲慢。圣上睿智神武,有唐以来,唯有太宗皇帝能与之媲美。无数次成功的经验让圣上在识人用人方面无比的自信,他永远不会犯错,也不可能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