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许久都不见宋幼珺起床,于是便在离开前特地吩咐尽欢宫的下人摆在最明显的位置,要让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
做工精致,用料上品,宋幼珺极喜欢这个短笛,来的路上还在把玩着,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她将短笛用锦布擦拭一边,然后抵在嘴边,轻轻一吹轻灵悠远的声音便一跃而出。
她没少学这种不需要运动的娱乐项目,按照脑中的乐谱缓缓吹出悠扬的曲调,声音一传出去便有不少人停止了交谈,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宋幼珺本想吹一段就停的,但是没想到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玉笛发出的清脆声音也越传越远,如此一来她倒不好停下了,看了一眼皇帝陶醉其中的神色,她只好硬着头皮吹完了一整首曲子。
吹完后她长长的呼一口气,累得不行。
皇帝相当满意,满是惊喜道,“岁岁天资聪颖,竟学得这般出色,曲声动人至极,扣人心弦。”
宋幼珺佯装自满,“那当然,儿臣可是很认真的在学呢。”
皇帝龙颜大悦,又是一轮赏赐砸在宋幼珺的头上,百官无不附和称赞,不知多少假意参在其中,宋幼珺没放在心上,喝了一口茶水润嗓。
接下来就是百官向宋幼珺送礼祝贺的环节,一人一句贺词,再奉上精心准备的生辰礼,过程极其乏味枯燥,宋幼珺更是非常努力的在辨认这些人。
这些堆成山的礼物大多都会被纳入国库里,但是记在宋幼珺的名下。
她也不是很想要这些东西,主要这些金银珠宝,尽欢宫已经多得放不下了。
到了最后,谭铮才缓缓登场,他走到皇帝座下行上一礼,“陛下,我仰慕婧安公主已久,愿为公主摘下湖中高塔上的金莲,献给公主当生辰礼。”
皇帝笑着道,“若你有能耐,便去摘吧。”
虽然知道是一早就设计好的桥段,宋幼珺看到后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一下子站起来说道,“且慢。”
众人同时看向她,心里都清楚。
只要婧安公主站出来说话,那必定是有好戏看了。
而宋幼珺自然也不会让众人失望,她扬起下巴,趾高气昂道,“我觉得那坐塔并不算高,想要攀爬也是轻而易举,根本没什么难度。这样轻易得到的金莲,我也不想要。”
皇后立即出现紧张的神色,“岁岁,莫要胡闹,那塔只是离得远了所以看着才不高,其实很难攀爬。”
宋幼珺摇摇头,“我不想要这么无能的仰慕者。”
谭铮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也害怕宋幼珺再出什么刁难,现在他左手的四指还未痊愈,仍然缠着绷带。
皇帝却问道,“岁岁想如何?”
宋幼珺等得就是他这句话,撇头唤道,“薛筠。”
守在她身后的薛筠立即从地上拿起一把长弓,走到大炉处,将箭头包裹的特殊材质点燃,架在弓上。
皇后顿时站起,“你要做什么?”
宋幼珺笑了笑,看向皇后,“火中取莲,才配得上送予我。”
话音一落,薛筠便松了手,染着火的箭划过夜空,十分准的扎在湖中的高塔上,火势瞬间燃了起来。
那座高塔在昨日就被薛筠涂过火油,一点就燃,大火瞬起,众人一片哗然。
火势攀上了整座高塔,宋幼珺笑得极其开心,“快去啊阿铮表哥,不然这塔要被火烧没了。”
“这……”谭铮难堪道,“大火这样猛烈,我如何取得?”
宋幼珺摇头叹气,“看来你对我的情意也不过如此嘛。”
随后高□□塌,落下的火砸在绢丝所做的莲花上,一朵朵紧挨着的莲花燃起,火势蔓延开来。
烈火红莲的景象印在宋幼珺的眼睛里,她拍手大声笑着,有些疯癫,“好漂亮呀!”
湖边守着的下人蜂拥而动,开始救火,乱作一团,座上有些人害怕火势蔓延,也离了席躲得远远的。
在一片慌乱之中,宋幼珺与皇后对视,褪去了疯狂的模样,她目光里没有了笑意,十足的冷漠。
她不是婧安公主那样的蠢货,不会随意任人摆布。
莲花的用料极其易燃,又因为挨得太近,加上在湖中央救火不方便,很快这一湖的莲花都被燃烧殆尽,变得黑黢黢的。
皇帝无奈道,“你啊你,又惹事了。”
宋幼珺却道,“父皇,你看方才那些景象多漂亮啊,如此昙花一现的美丽才会让人永远记得,更何况谭铮没有胆量去取那朵金莲,就证明他与我没有缘分。”
皇后怒不可遏道,“你简直太胡闹了,方才那火势这般大,谁能够去取?岂非害人性命?”
宋幼珺露出委屈的神色,佯装无辜道,“母后,儿臣也没想到那座塔会燃的那么快呀。”
“你就不应该纵火烧塔!”
皇帝听见她语气重了,眼风一扫,“今日是岁岁生辰,她开心便罢,皇后莫要多说。”
宋幼珺乐得不行,心说难怪这婧安公主能养成这般嚣张跋扈的样子,有这样的父亲宠着,怎么可能不养歪啊?
大火烧了一湖的莲花,众人也受到了惊吓,再加上生辰贺礼也已经送上,皇帝便宣布解散了宴会,众人陆续离开。
宋幼珺懒得走,撑着脑袋看宫人们打捞湖中的莲花,直到周围的人全走了,就剩个宋言宁坐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厚云遮了月亮,宋幼珺看见姜沂川站在桥上。
她疑惑的起身,绕过打捞莲花残骸的宫人走到他身后,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姜沂川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身。
宋幼珺看见他俊白的面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了焦黑的灰尘,眉目清朗,墨眸深沉。
他抬起手,一朵巴掌大的金莲花就送到了宋幼珺的面前,“送给你。”
宋幼珺无比惊讶,“这金莲……不是被火烧毁了吗?”
“金莲置于锦盒中,锦盒防火,我方才去高塔上将它取下来,发现它完好无损。”
宋幼珺这才发现他杏色的长衣上沾了几处黑,手指也脏了,但金莲却干干净净,在灯笼下闪着纯粹的光芒。
“为什么?”宋幼珺指尖轻动,金莲就转起圈来。
“昨日你说让我去摘这朵金莲。”姜沂川低眸看她,墨色中藏着难得的认真,“我便将它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