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神经病!(1 / 2)

衔玉的居所,在妖寨南面的一座高坡上,山顶有棵五名成年男子展臂才能合抱的大榕树。

树上有个粗藤编的圆形大鸟笼,用藤条固定在树杈上,直径约一丈三尺,其中铺满了树叶,朝南一扇径五尺余的圆形大门,朝外开,用一根不知哪捡来的红绳作门栓。

衔玉身高八尺有余,若化作原形,大鸟笼只能剩下三分之一的空间,人形的话,三人平躺,绰绰有余。

这大鸟笼不说精巧,也是相当的结实耐用了,要承受他的千斤之躯每日爬上爬下,用了这几十年,还没有坏掉,属实难得。

是了,这个大鸟笼就是衔玉的家。

他脚步轻盈,踩着倾斜的树干两三步跳上去,朝下伸出手,“丫丫,来。”

阮芽摇头,“我可以。”

小瞧人了,爬墙上树对石头村长大的丫丫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她后退几步,蓄力往前冲,猴似的敏捷窜上树,扶着树干站得稳稳当当,一点没要衔玉帮忙,还往下伸手,“小雪上得来吗?”

柳催雪垫脚贴着树干去够她,“要丫丫牵。”

衔玉拉着阮芽往鸟笼里钻,“你就在下面待着吧。”

柳催雪没能上得去,他体力大不如前,身躯太过沉重,手臂和双腿都使不上劲。

衔玉一点没有家徒四壁的自觉,打开鸟笼的门,热情邀请阮芽参观。

只是太久没有回来,这笼子里的落叶已全部腐坏,拉开门一股难言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阮芽“唔”了一声,两眼向上翻,险些一个后仰栽下树去。

此树有灵,加之衔玉留下的气息,不生虫蚁,却无法阻止自然衰败,笼子里闷了几个月,这味道十分销魂。

阮芽爬到树尖上去,脑袋别朝一边,才敢张开嘴巴大口呼吸。

衔玉一脸尴尬。

这半坡上原本住的小妖怪早几十年前就卷着铺盖跑路了,他乐得清净,编了个大笼子当窝,作为一只蛟也没那么多讲究,随便铺点落叶就盘着身子睡觉了。

来之前也没想那么多,直到打开门的一瞬间,丫丫慌忙逃窜后,衔玉才后知后觉,他的家,好像有一丢丢寒酸。

他小心掀眼朝着树尖上那抹倩影望去,阮芽在鼻子上蒙了块布,瓮声瓮气,“没关系啦,我们一起来打扫干净。”

她并腿坐在树杈上,用襻膊绑了衣袖,从高处轻灵灵跳下来,稳稳落在笼门前,一猫腰钻进去,蹲在里头,把腐败的落叶一捧捧往外扔,还不忘吩咐衔玉,“去弄些干净的稻草来,要干黄的,这样才不容易坏。”

衔玉抓抓后脑,“哦”一声,转头跑了。

柳催雪站在树下又蹦又跳,“那我呢那我呢!”

阮芽说:“把树下这些烂叶子扫远些,再去弄点木板来,给你做个梯子。”

临近傍晚,三人终于齐心协力将衔玉的小窝布置好。

笼底垫上一层厚厚的稻草,上面再铺上褥子,三个小枕头并排放,三床被子摞在边上。阮芽换了干净衣裳才爬进去,兔子灯挂在笼顶。

这藤笼遍布指粗的空隙,阮芽摸着下巴琢磨会儿,又安排衔玉把顶上用宽树叶和稻草盖一盖,免得下雨把里头淋湿。

柳催雪采来大捧大捧的鲜花,阮芽一束束捆了倒挂在笼顶,驱散原本的腐叶气息,树下还搭了个木梯,方便爬上爬下。

衔玉的小窝变得又漂亮又舒服。

三人躺在里头快活地打滚,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白猿翁提着食盒来看他们,也是担心衔玉粗糙,少夫人受委屈。

老头踩着木梯爬上来探头往里瞧了一眼,颔首轻抚着胡须,“不错,不错。”家里有个女人,猪窝也能变金窝。

也就有个睡觉的窝窝了,连张吃饭的桌都没有,白猿翁带了几个大食盒,都不知该往哪放。

阮芽也有办法,芥子袋里掏出来一块大花布,抖开平铺在草地上,四角压上石头。

食盒里盘子端出来,布好碗筷,水果洗净装在篮子里,每人屁股底下给塞个蒲团,她歪着脑袋,两手一拍,“野餐!”

白猿翁好奇,“何谓野餐?”

阮芽先给老头夹了块红烧肉,“就是在野外吃饭呗。每年春秋两季,我阿娘都要带着我去野餐呢。我们做很多吃的,也是装在食盒里,找块风景好的地方,玩上一整天。”

白猿翁赞许地点头,“确实很有趣。”他须发皆白,生得慈眉善目,这时含笑望着衔玉,“那下雨时该怎么办呢?”

这话的意思是,你都已经成家了,老婆孩子也带回来了,还不打算盖个房子,做个正经营生吗?准备游手好闲到什么时候?

衔玉哪听得懂他的话里话,满不在乎,“下雨布个水罩不就完了。”他说完立即挥手布了个水罩,“看,还能挡风。”

作为一名合格的端水大师,阮芽给衔玉和柳催雪各夹一箸菜后,才捧着碗自己吃起来。

白猿翁看她,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为她鸣不平,问衔玉,“那下雪呢?”

衔玉说:“下雪就冻成冰罩了呗。”他还很无语的样子,像在说‘你这老头是不是缺心眼。’

还真不知道是谁缺心眼,白猿翁质问,“那不冷吗?菜都冻成冰了,还怎么吃?”

衔玉说:“冷就生火呗。”

白猿翁:“那冰罩不是化了?”

衔玉:“那就化成水罩了呗。”

衔玉真受不了,这老头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他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

白猿翁胸口起起伏伏,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夹着肉,怎么都吃不下去。

他索性搁了筷子,“你就不能盖个房吗!盖个房能咋滴。你瞅瞅你这个家,连张吃饭的桌、坐人的凳都没有。人家大老远的跟着你回来,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就住在那鸟窝里,也太委屈人了。你快一千岁了呀,衔玉啊衔玉,你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一点都不懂事!”

他拍着老脸,指着衔玉,抖着手,“你是真不知道害臊啊你啊!”

衔玉愣了半天,可算是听明白了,转头问阮芽,“你想盖房吗?”

阮芽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了口水,又拾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才说话:“我没有睡过鸟巢,觉得很有意思,很喜欢。但衔玉一个人过得太粗糙了,还是盖个房吧,以后就算我们不住,你煮饭沐浴也方便。”

说完端起碗继续吃饭,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大箸菜。

衔玉这才点头,“那就盖呗。”

白猿翁气呼呼坐下,“非得人家拎着他耳朵说,他才知道,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都不懂!属驴的推一下动一下。”真不知道是怎么娶上媳妇的。

衔玉理直气壮,“你不说我哪知道,拐弯抹墙的,你就不能直说吗?”一边说一边饿死鬼投胎似往嘴里刨饭。

白猿翁跳脚,“是拐弯抹角!!”

衔玉:“哦。”

在二人争执期间,柳催雪已把碗碟里的菜一扫而空,白猿翁消了气,正准备拾筷,忽地瞪大了眼睛。

菜呢?

阮芽和衔玉齐齐搁筷,已经吃好了。

柳催雪每次都是暴风吸入,旁人动作稍微慢点就一筷子也捞不到,阮芽和衔玉已经养成了抢食的习惯,练就出了无与伦比的进食速度。

老头傻了。

柳催雪视线在诸多碗碟中扫了一圈,瞅见白猿翁碗里还剩大半米饭,凑过去问,“你吃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