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酸味(2 / 2)

昏昏沉沉中抵达山村,又是深夜了,虫声四起,到山腰的老屋的时候已经有亲戚出来迎了,操办后事又要很久,停灵几天再送去火葬场。

深冬,草木凋零。

她姐跪在灵前,手臂上挂着白布,旁边来往的人很多,也挺吵的,她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在听到妈喊她名儿的时候回头,徐姝站在后面,她发现徐灯似乎一点也不难过,也不像是麻木,更不是悲伤过度。

是那种“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感觉。

有点可怕。

那时候她就这么想,然后忍不住往亲爹身边靠了靠。

远亲似乎都很心疼徐灯,说她这些年跟老太太在这山头太苦了,这时候也该去爸妈身边享享福了。

徐姝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在那样大家都觉得决定正确无比的时候,她只能顺从。

却依旧敌视。

到现在听到别人说句“你和她不像”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嗤之以鼻。

那又能怎样呢。

她占了亏欠那个理,无论有多危险,爸妈都会以她为先的。

转身走掉的徐灯其实也听到那小姑娘的话,她倒是没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哪里不好,反正这么多年也看习惯了,虽然羡慕别人长得好看,但也是别人的脸,多看几眼也差不多。

但姜荻的话……

还是免了。

看厌了。

“你妹妹长得还不赖嘛,”看到徐灯回了位置,姜荻冲她说,“比你好看多了。”

徐灯对这样的挑衅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想接,干脆承认,“嗯,她像我妈一点。”

“没事,在我心里你最可爱。”

假女神捧着脸冲她“甜甜”一笑,还比了个心。

徐灯又被这人的神乎其技恶心到了,嫌恶挂在脸上,姜荻一看,有点伤心,哀怨地说:“我有那么讨厌么?”

“有啊。”

徐灯喝了口咖啡,觉得这玩意太苦,眉头皱得有点搞笑。

姜荻已经麻木了,“那我等会就走了啊。”

“快走快走!”

徐灯摆了摆手。

“你结账啊这么快赶我走!”

姜荻气笑了。

徐灯理了理头发,“我又不是没钱。”

“也是,你,是第一个拿钱甩我脸的女人!”

“等等女人就算了你那一脸童贞。”

徐灯:“你有病?”

姜荻站起来,不怕死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有啊,很多病,超可怜的,需要徐医生帮帮忙。”

被迫“徐医生”的徐灯:“……”

“这都五点了,咱俩一块走?”

姜荻一想到明天开始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有点心塞,捂着心口超徐灯发起好友通讯,“灯儿你送我回去呗。”

徐灯:“我不。”

瞧都不瞧一眼。

姜荻:“那咱俩一起打车走,先送我再送你,陈新塘这个点应该刚从健身房回来,怎么样,美色看不看?”

姜荻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斩钉截铁的徐灯居然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扭捏捏捏地问:“你确定能看到?”

姜荻有点气,又不知道这哪里来的气。

最后一把拽起陷入幻想的傻货,连拖带拉地把人带走了,“不能看到他的你也可以看我的啊,免费参观,允许你动手动脚。”

徐灯踢了她一脚,“滚犊子!”

那边的初中生组看了看大庭广众下又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位小姐姐,徐姝的同学对她说:“你说姐刚从老家来,交朋友还是挺快的啊。”

徐姝望了一眼,轻蔑地说:“假的吧。”

她才不信那个死气沉沉的人会交到什么朋友,明明恨不得谁都不要找她玩的模样。

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她的感情很复杂,旁人都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女儿好,但对许爱菁来说,又不太乐意,她看姜荻的眼神里有爱有恨,爱是寥寥无几,恨是俯拾皆是,更多的是也对这些年婚姻的不甘心和不敢造次。

最后发酵成一种由内而发的冷漠,变本加厉之后成为室内的让人无话可说的监控,连带着剥夺姜荻课下的时间。这犹如一种淬毒的枷锁,钥匙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不允许有任何打开的可能。

至于这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内心到底作何所想,她从来都没有去关心过,也不太想关心。

她至始至终都认为一个孩子的长大吸光了她所有的青春,姜荻长大一岁,她就会双倍地衰老,这种衰老不只是眼上的皱纹增加,或者是逐渐松弛的皮肤,亦或者是日益下降的健康状态,尽管她看上去依旧貌美,把成熟女人的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依旧不能掩盖因为生了一个女儿而变化的心态。

为了平衡这样的心态,她只能越发**地去管姜荻。

这犹如一种淬毒的枷锁,钥匙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不允许有任何打开的可能。

她的不关心跟这种**截然相反,却又殊途同归,成为拷在姜荻身上一把沉重的枷锁。

“话怎么说都一样。”姜荻低头,没去看她,她吐出一口气,伸手自顾自地去倒了杯玫瑰花茶,她的头发有几缕是湿的,那时候下车的时候大风吹雨,吹到了她的身上,“既然您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