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根本上, 是在灵息与魔息的平衡之中诞生的。

如果这世间有魔源的存在，那便必然，也有灵源才对。

梅藏雪在过去长居于魔界, 受梅安沅看照, 日日以宁心鱼吸纳体内的魔力, 才使得魔界的魔息没有毫无节制的增长, 没有生出祸端。

而修真界的灵息……

之前梅安沅曾提及，过去的灵息曾经数倍强于魔息，也因此，修真界出现过不少飞升之士, 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压倒性的灵息忽然消弥，维持在了与魔息不相上下的水平。

是飞升者太多，还是产生灵息的源泉本就不在了呢？

林藏阖眸，脑海中杂乱纷纷的一切渐渐梳理聚集化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长秋黎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道, “如果是这样的, 那卿氏祖先也许是将灵源炼化成了己物，所以才会拥有可以赐予别人灵力的能力。”

在此时，系统也出声道：【宿主, 珀的意识已经与能量体成功分离！我从中捕捉到了外挂系统的运作程序, 它的本体是主系统曾经遗失的一段代码。】

“代码遗失的时间？”林藏道。

【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推算，是在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彼时的长卿二族尚未遭逢灭门之祸。许语天刚刚诞生, 而长秋黎亦是启蒙之年，正是被验出是天灵体的年岁。

十八年前, 这个世界以许语天的主观存在延拓, 开始化作真实。

——也在十八年前。

他们被窥探这个世界的存在发觉。

就像被贯穿, 脑海中的一切变得终于明晰起来。

林藏倏尔睁开眼睛。

***

长秋黎很快将他到了长氏境内。

目光所至, 看到曾经熟悉的一切化为荒芜的残宅，他喉结轻动。

林藏发觉，轻轻攥了攥他的指尖，与他道：“等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我们便将这里修好。”

长秋黎声音微哑：“好。”

看着他，林藏道：“系统，现在你体内储备的能量如何？”

【非常充裕，宿主。】系统信心满满。

林藏抬首，赤红的眼眸看着空中氤氲变化的裂口，半晌，忽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来得莫名，忧心忡忡正严肃的梅安沅满头雾水看来，“小梅花儿？”

林藏只道：“幸好。”

幸好他当年将长氏之人残存的灵骨都带了回来。

也幸好他当年没有让梅安沅以身封印魔源。

心中这样想着，林藏却没有开口，只伸手，将体内逐渐浮躁的灵力封印，而后指尖凝点在掌心之间。

在他体内的花灵很快苏醒，探出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似是好奇。

林藏淡声道：“解开魔源的封印。”

系统怔然：【宿主，您现在是灵体，如果解开封印，灵魔相冲，您的身体会——】

“我现在过去，可能在半途便会被那东西吸走灵力。”他道。

系统道：【您是想使用魔力？】

林藏阖眸，“我只能使用魔力。”

为了对付灵源。

在他话落之后，白梅在他身体周边出现，融入他的筋络之间，林藏道：“放心，我只是暂时用一会儿魔力，身体有白梅结界护着，不会出多大的事。”

系统还是犹豫。

林藏看它优柔寡断的模样，不觉好笑。

曾经硬邦邦的系统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许多，这几个年头相伴下来，林藏对它嫌弃淡去，也多了不少纵容之意。

转过身，他碰了碰长秋黎。

长秋黎视线从来没有从林藏身上移开，很快便察觉低首要启唇。

却在嘴唇轻动的时候，他的唇齿间便触碰上了另一人的柔软。

长秋黎眼眸一动。

林藏舌尖刮了刮他的唇珠，“给我渡些魔力过来。”

“魔力？”长秋黎护住他的腰身，“你要做什么？”

林藏这次没有再隐瞒，坦然道：“保护我的身体，我要动用魔源中的魔力。”

长秋黎却沉声音道，“过于危险。”

“我现在身体里浑身都是不听话的灵力，更危险。”

长秋黎：“……”

林藏催促：“快一些。”

他们说话间，梅安沅便在一旁瞧着。

看着他们二人，他瞠目结舌，素来极厚的脸皮竟然诡异的有几分发红，瞪大眼睛：“用什么法子渡魔力不好！？我也可以给你渡，何必如此……我还在这里站着呢！”

没羞没臊！！

林藏对梅安沅的话恍若未闻。

别人的魔力自然没有长秋黎的好。

他与长秋黎一来魔力同源，二来有本命契牵连，三来……

他们心意相通。

在自己的灵力中吸纳别人的魔力来保护自己，大抵天底下也只有林藏敢这么想，还敢明晃晃的这么做。

长秋黎终还是拗不过他。

他俯下身，按住林藏的后颈，给他体内灌足了自己的魔力，声音微哑：“不可逞强。”

感受到体内窜来窜去却对他毫无攻击之意的魔力，林藏不由得弯起唇角，摸了摸长秋黎的脸颊。

他的长秋黎，真乖。

他心中开口道：“系统。”

系统：【……】

面对此情此景，它再犹豫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便听话地解除了一半封印魔源的能量。

很快，熟悉的感觉自掌心蔓延全身，小花灵发觉到什么，顿时睁大眼睛，开心得‘噗噗’直叫。

林藏唤出暗梅，发觉暗梅周身流光溢彩，显然比它之前以灵力之身驱动是更加强大锋利，也不觉叹笑。

果然，他还是更习惯于用魔力。

准备好一切，林藏抬头看向天际，声音沉然道：“准备过去了。”

天际的裂缝越来越大，长氏本就坐落在极富灵息的灵脉之间，这几年被李慕珩刻意掩去，如今封印大解，刹那时灵力极为充裕的四处涌动，隐隐约约以汇集之势向裂缝蔓去。

在裂缝之前，陶羡之目光空落落站着。

在他身边，金色的灵纹不断闪烁，丝丝缕缕从裂缝出现，像是在补全什么，让‘神’的气息渐渐强大起来。

“看来这里不是什么秘虚出世，而是你将自己的窝巢挪了过来。”林藏靠近，开口道。

灵纹瞬间变化。

分明无面无眼，林藏能感觉到对方在‘凝视’自己。

裂缝周身的雾气终于消散，两个字明晃晃出现在他们眼前：古圣。

古圣秘虚。

根本不存在什么长氏在机缘之下要化为秘境，这一切，都是一个幌子，一个天衣无缝的伪装。

都太早了。

所有的东西都来不及掩埋痕迹，在变数之下，便都暴露于世人面前。

林藏难得的，仿佛在‘神’的凝视中终于察觉到几分怒火。

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隐瞒的一切被发觉，

还是发现他体内的灵力变得不可操控？

林藏冷笑，

手中的暗梅剑在灼热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亮光，明媚的容貌在阳光之下仿佛终于拨散迷雾，他语气轻淡如烟：“我有几个问题。”

“倏”声骤起，剑啸出声。

在急剧的碰撞之下，金纹出现波动。

察觉到什么的异动，陶羡之看来。

林藏开口道：“第一个问题，你是灵源，还是那位先祖？”

汹涌熟悉的灵力从陶羡之体内出现，汇聚成尖锐的灵刺猛地攻来。却途中，灵刺忽然遇到花瓣飘落，缠绵悱恻的花香充溢此处，刹时间被凝结成渗着魔气的藤蔓绞碎。

梅安沅的声音悠悠道：“被当作食物的生灵，攻击力不太行。”

林藏目光看去，无声笑了笑。

而后便在它的怒火之下，林藏继续开口：“第二个问题，你将纳莲以别人的灵骨为代价养大，是为了什么？”

陶羡之眉宇微动，凶悍的灵力又转换攻势从林藏的背后冲击，却还未凝结，便被一道长尾扫过被生生打散。在林藏身边，长秋黎露出遮天蔽日的原型，以完全的姿态将他全然保护，一双眼眸没有丝毫情绪。

金纹情绪的波动愈来愈大。

显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被阻挡，他已经没了耐心。

陶羡之的眼中逐渐渗出金纹，地下灵脉的气息犹如江涛源源不绝灌入他的体内，逐渐与秘虚中的气息融汇，散布出古老沉厚的威压。

“神”进入了他的体内。

而也就在此时，察觉到什么，系统凝声开口：【宿主，我在他体内检测到了能量与万人迷系统相似的运作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