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说话不疾不徐, 走路也不疾不徐。他的衣服永远很整洁, 目前春寒料峭, 他还穿着长袖衬衫,鼻梁上架着薄薄的眼镜,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正经又踏实的研究者。走到特别病房前,陈教授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两个保安,说:“我来探望刘厅长。”
两个保安都知道刘仁德曾经当过官, 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来看刘仁德的人喊他的职位。难怪官架子这么大,要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外面守着,还整天骂骂咧咧!
两个保安请示过刘仁德, 正要退出去,又听陈教授说:“我们要聊的事不适合让别人听到吧?”
刘仁德铁青着脸, 让两个保安离远一点。要入住特别病房条件比较苛刻, 就连刘仁德本来也是没资格住进来的, 是以一年到头经常空置。两个保安走远了,特别病房就只剩下刘仁德和陈教授两个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刘仁德说, “你强制别人引产是犯法的!”
陈教授脸上带着笑, 在床前坐下,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
刘仁德如临大敌。
陈教授温声说:“不要紧张, 我给你带点吃的而已。”他顿了顿, 开口纠正刘仁德的说法, “我没有强制那小女孩引产,我只是把你答应要给她的钱给了她,再给她分析分析你身败名裂、没什么遗产留下的可能性, 她就自愿躺到了手术台上。这怎么说是强制引产?”
刘仁德脸色铁青:“你马上让人停下!”
陈教授讶异:“你怎么会认为她现在还躺在手术台上?”
刘仁德脸皮直抖。他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完全错了!他不该让这个魔鬼进来的!刘仁德正要喊人,却发现陈教授抬手去打开食盒。他脸色大变:“你想做什么?”
“不要紧张。”陈教授劝慰,他开了食盒,把里面的食物取了出来,“这叫紫河车,是你老婆年轻时最爱吃的食物,补气、养血。你虽然是男的,但也可以尝尝。”
砰!
刘仁德手一扬,把陈教授手上那碗认不出是什么的东西甩到地上,黑不溜秋的汤汁洒了一地。他手一直在发抖,面色又青又白,指着陈教授骂道:“畜生!你这个畜生!我只是想要一个儿子!我只是想要一个儿子!”
陈教授微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想要一个儿子。”他的语气依然不疾不徐,“因为妻子比较强势,控制欲强,连你和别人上-床都在要旁边看着,你觉得自己活得非常憋屈。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哦不,儿子。要是你不想要,就不好玩了。”
刘仁德颓然地躺在病床上。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巡警那边没有调查他做过的那些事,反而一直在追查陈教授这个背后策划者。这个人就是个恶魔,他心里没有善恶之分,更不会想着揭露事实、惩恶扬善——他只是在追求一次次完美作案的快感。
“今天并不是二月初十。”刘仁德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稍稍放心了一些,至少今天并不是陈教授动手的日子。
“能推断出二月初十,还挺不错。”陈教授夸道。他坐下,和刘仁德闲话家常,“小韩那孩子,做事踏实、嫉恶如仇,遇到案子就一头扎进去,也不管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这年头这样的孩子很少见了,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是韩啸?”刘仁德边应着边把手伸向床铃那边,准备喊人过来赶走陈教授。
陈教授却一把按住刘仁德的手。
陈教授的手修长而有力,哪怕已经上了岁数,依然结实漂亮。他淡淡地笑着:“怎么?不想谈下去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刘仁德怒道。
“也是,我们确实没什么好谈的,那就不谈了。”陈教授说,“你别太激动,静下来心来听听看,我们周围有很美妙的声音。”
嗒,嗒,嗒。
刘仁德大惊失色:“今天不是二月初十!”
陈教授说:“我没有说这次也一定要二月初十啊。人的思维真容易固化,难怪经常被耍着玩。”他用力捂住刘仁德的嘴巴,任由刘仁德惊恐地挣扎,“你比你老婆幸运多了,她可是受了大半年的惊吓才生病死了,而你只被吓了小半个月。你应该感谢小韩那孩子,要不然我会让你再活久一点,让你再亲眼看着你期待的孩子嘭地一声炸成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