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慈睁开眼,她一瞬不瞬地望向雪白的墙壁。刚才人偶出现时,她闻到了一股腥气,像是人血的味道,应该与聂宁杳脱不了干系。
隔壁房间,聂宁杳面如金纸,猛地喷出一口血。
她抬手按住心口,撕心裂肺咳嗽几声,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九天观的老道士还真舍得,让聂慈佩戴如此珍贵的护身符箓,可惜再好的符箓也只能用一次,一旦激发了里面的灵气,便会瞬间化为飞灰。
符箓救得了聂慈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自己总有机会拿到那双眼睛。
翌日天刚蒙蒙亮,聂慈拉开窗帘,盘膝而坐,按照青云子传授的口诀打坐。
一小时后,她将东西收拾好,随即下楼来到大厅。
坐在沙发上的赵月华看到聂慈,胸臆间好似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让她透不过气。
当年,聂家夫妻刚把聂慈送到罗浮山,赵月华因为舍不得唯一的女儿,便找到了另一名道士,想看看有什么方法能阖上聂慈的阴阳眼,不让她们母女分离。
道士确实给出了办法——
他让赵月华收养一个命数相克的孩子,当作聂慈的替身,如此一来,萦绕在聂慈身边的阴气便可以转移至养女身上,彻底保住聂慈的性命。
可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下,赵月华早就将养女视作亲生女儿,也从来没利用聂宁杳,逼迫她给聂慈吸收阴气。
但赵月华依旧为自己曾经的恶念感到羞愧,她觉得自己和小慈都亏欠杳杳,恨不得将所有的珍宝捧到养女面前,以作弥补,对聂宁杳的关切也达到了顶峰。
今天一早,她来到养女门前,发现杳杳的身体变得尤为虚弱,病的起都起不来。
赵月华心下怀疑,是聂慈与杳杳的命数相克,她越健康,杳杳就会越虚弱。
仿如东风与西风,只能一个压倒另一个,不能共生。
“杳杳生病了,你都不去看看她吗?”赵月华冷着脸质问。
聂慈察觉到赵月华淡漠的态度,要是她没猜错的话,赵月华必定将聂宁杳生病的缘故怪在她头上。
聂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确实该去看看她。”
说罢,她转身往楼上走,赵月华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此时此刻,赵月华只想验证一件事,聂慈究竟会不会妨害杳杳。
聂慈敲了敲门,走进这间蕴着淡淡血腥气的房间。聂宁杳仿佛没料到她会出现,眸底划过一丝惊诧之色。
“小慈,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生病了,就想来看看。”聂慈一步一步挨到床前,她俯下身子,幽幽开口:“昨天夜里,你也看到了脏东西,对不对?”
聂宁杳生怕自己露出马脚,拼命咳嗽着,她强笑道:“我和你不一样,没有阴阳眼,怎么可能发现什么‘脏东西’?”
眼见着养女面颊泛起不健康的潮红,赵月华心急如焚,她赶忙冲进卧室,厉声呵斥:“杳杳是正常人,你别跟她说那些,免得把她吓坏了。”
聂慈扯了扯唇角,打从原身有记忆起,她一直能看见那些残缺可怖的鬼物,那会儿她还只是个不满三岁的孩子,都没被吓坏,反而一个马上快成年的人听不得这些,委实讽刺。
聂慈没再开口,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望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聂宁杳用力攥住被角,小声道:“妈妈,我不怕那些鬼怪,只是不想跟小慈生出隔阂,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为她分担一些,这样她也不用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赵月华握住养女冰凉的手,低低叹息:“杳杳,你还没发现吗?只要你和小慈接触,身体就会变差,我怀疑是小慈身上萦绕的阴气影响了你。”
聂宁杳愣住了,似是没想到赵月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之所以生病,是因为昨晚被符箓所伤,与阴气没有半点瓜葛,但这种缘由不便告知赵月华,因此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后悔了,不该带你来随城,也不该提出让小慈回b市,你们两个分开的越远,对你的伤害就越小。妈妈不该那么自私。”
“我是聂家的养女,小慈才是您和爸爸的亲生女儿,她不能和你们分开,我这次生病只是巧合罢了,过两天就能痊愈,您千万别多想。”
聂宁杳觉得头痛欲裂,她怕赵月华真因为自己,永远将聂慈留在随城,这样一来,她哪还有机会拿到阴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