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朝虎没吭声,再次将目光挪到鬼工球上,他一层一层查验,连最细微的角落都没有放过,却未曾挑出半点错处。
他长舒了一口气,冲着胡馆长道:“这只鬼工球的雕刻工艺远比我预想的好,要是流入市场中,可以卖出三十万的高价,不过馆内经费有限,我们最多能拿出十五万。”
胡馆长看向聂慈,面上露出几分羞赧之色,“聂小姐,你也听见了老齐的话,这个价格确实偏低了些,你不同意也无妨。”
聂慈不太看重金钱,反而更倾向于长期合作,她思量片刻,在纸上写道:【十五万可以,不过我想让齐老师帮我个忙。】
“什么忙?”齐朝虎有些不解。
【齐老师既然是华国最顶尖的雕刻匠人,应该听说过聂家。】
百年前的聂家是雕刻界的世家之首,比吴家、雪家之流强了不知多少倍,可惜人丁稀薄,有雕刻天赋的后代越来越少,聂家最终也逃不过既定的命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齐朝虎没想到聂慈竟是聂家的子孙,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曾经的雕刻魁首,方能出现这样的天才。
他点了点头,不断抚摸着下颚灰白交杂的短须。
聂慈没有隐瞒,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落于纸上,【我想让出自我手的作品都打上聂家的印记,重新出现在雕刻界】
胡馆长接话道:“这一点倒是不难,只要你手里的作品数量足够、质量上乘,博物馆就能举办一场雕刻展,届时我让老齐把那些世家的人请过来,再辅以新闻报道,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知道这些作品皆出自聂家。”
他低垂眼帘,轻轻啜饮一口茶汤,继续道:“聂小姐,博物馆答应这个条件,希望你每年至少将三件作品卖给博物馆,我们会按照市场价付款。”
聂慈颔首应是。
签订了合同,胡馆长亲自将鬼工球收好,送进库房中,随即知会馆内的财会部门,给聂慈的账户打了十五万。
聂慈在博物馆呆了整整三个小时,她也没有在外面逗留,搭乘地铁回到家中。
一路上,她的手机不断震动,成百上千条消息涌进来,若不是开启了静音模式,肯定会被吵得头疼。
她点开短信,无视那些侮辱谩骂的言辞,精准找到了《寻遗》节目组的号码。
【聂小姐,非常抱歉,是我们审核不严,才导致别人冒用了您的身份信息报名。不过冒用者能够上传您的身份证照片,应该与您有不浅的瓜葛。】
聂慈闭上双眼,仔仔细细搜寻着原身的记忆。
原身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身体的残缺辍学了,之后也鲜少与其他人交往,能够拿到她身份信息的寥寥无几。
除去聂南舟母女外,便只有出入过聂家的魏叔延。
聂慈打字回复:【冒用他人名义签订的合同,只有在当事人追认的情形下,合同才会发生效力,现在我拒绝追认,节目组还是去找冒用人承担责任吧。】
看清了短信的内容,《寻遗》的副导演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聂慈竟会这么嚣张,根本不把节目组放在眼里。
不过是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残废罢了,她凭什么?
制片人低声劝说:“不管聂慈的态度如何,如今她在网络上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部分人被她的雕刻技艺所吸引,部分人认定她冷血不孝,要是她在这种节骨眼退出《寻遗》,节目恐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影响。”
副导演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脸色忽青忽白,忍不住啐了一声,指尖在微博页面上来回滑动,指指点点:
“你看看,聂慈亲生父母跪地哭嚎的视频足有上万条转发,以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爬上热门,万一聂慈被相关部门封杀了,《寻遗》该怎么办?”
瞥见副导演愤懑的神情,制片人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心里不舒服,可私人情绪不能带入到工作当中,聂慈这种情况明显有猫腻,如果她能澄清真相,节目的收视率会更上一层楼;如果她的人品确有瑕疵,拒绝赡养亲生父母,咱们就把她的镜头全部剪掉,也不影响在网上播放。”
劝了足有半小时,盘桓在副导演胸臆间的那股郁气才消散。
“你说的有道理,待会换个人跟聂慈交涉,尽量在第三期节目播放前,把合同补签下来。”
制片人点头应是,他站起身,刚想往外走,忽地想起了什么,问:“刀导,当初你不是给冒用人打过电话吗?那个人到底是谁?”
副导演眸光微闪,随口敷衍了句:“我找朋友查过,冒用者留的号码是无记名电话卡,无法确认她的真实身份。”
“既然如此,我们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再犯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