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慈知道,若是再放任赵雨菲胡言乱语,原身养父母的名誉将会彻底被污秽浸没。
她虽然没有受过那对夫妻的恩惠,却也不想让他们平白被人侮辱唾骂。
“赵女士,当年我之所以会被人贩子拐走,确实是因为你存在疏忽。你在商场给聂云念挑选衣服,却将等在外面的我忘在脑后,难道就尽到了监护责任吗?”
赵雨菲心里咯噔一声响,完全没想到聂慈会知道这件事,当年的她只有五岁,难道能将所有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吗?
赵雨菲心里没底,却也明白自己不能承认,否则再想达成目的就难了。
她故作伤感的哭诉,“果然,你还是被他们的谎言蒙骗了,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是这个世上最在乎你的人,总不会害你。”
听到这句话,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聂云念似有所感,踉跄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聂慈跟前,作势要将她抱在怀里。
聂慈往后退了几步,避开聂云念的触碰,此时此刻,她脑海中浮现出原身的记忆——
当初原身刚来到淮市,好不容易才跟父母相认,那时的她心里盈满了欣喜与忐忑,一方面她因为找到血亲而感到喜悦,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自小在乡下长大,与高不可攀的聂家格格不入。
好在父母的态度都格外温和,唯一的姐姐更是美丽大方,甚至为了弥补对次女的愧疚,最初几日赵雨菲还亲自下厨,对这个丢失多年的可怜女儿嘘寒问暖,令原身深受感动。
可惜好景不长,某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有本日记凭空出现在原身房间的阳台上。
原身不打算窥探别人的隐私,想直接把日记送回去,可她刚拿起牛皮本,里面的纸页就落了满地。
原身将日记拾起来时,无意瞥见了里面的词句。
【当初弄丢小慈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将孩子孤零零留在商场外面,但这么多年来,我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无时无刻不被愧疚折磨,要不是念念陪在我身边,我恐怕早就疯了。】
【小慈为什么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她的乡音未免太浓重了,简直令人作呕。】
【聂慈分明是我的女儿,怎么连半点舞蹈天赋都没继承?也不知究竟是她天赋差,还是被那对乡下夫妻耽误了。】
【今天跟于太太一起逛街,她觉得小慈是景森的亲生骨肉,阖该继承聂家的财产,而念念因为则缺少了那份血缘,根本无法享有继承权。可念念同样是我的孩子,即使小慈回来了,也不能动摇她的位置。】
……
那些娟秀整齐的文字,犹如寒光闪烁的利刃,又似刺骨穿肠的毒药,让原身真切意识到,她虽然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但彼此之间却没有半点感情存在,他们只把自己当成责任,而非血亲。
原身的绘画功底极佳,基本的眼力也是有的,她曾经见过赵雨菲的字,也能轻易分辨出女人的字迹,因此她才感到绝望。
母女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但赵雨菲却毫不掩饰自己对聂云念的偏爱、对她的鄙夷。
她知道自己比不上同母异父的姐姐,却也不想像一个笑话似的,被父母厌弃。
聂慈眉心微蹙,强行按捺住胸臆间翻涌的不甘,这是属于原身的情绪。
“你口口声声说我的养父母是买方,与人贩子同流合污,可有什么证据?”
赵雨菲想也不想地答道:“如果不存在买卖关系,人贩子怎么会轻易放人?”
“你有没有想过,我来到养父母身边,可能不是因为买卖,而是被人贩子主动抛弃的。”聂慈低垂眼帘,嘴唇微微颤抖。
“我被带出淮市以后,夜里发了高烧,人贩子不敢去医院,怕被别人发现端倪,就把我扔在街边自生自灭,要不是养父母好心将我送到医院,恐怕我早就死了,你以为我年岁小,记不清这些事,但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我的养父养母并不是所谓的买方,而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在没有切实证据前,请你停止这种污蔑行为!”
聂慈的嗓音略有些沙哑,音调却不算低,响彻了演播厅的每个角落,也让聂云念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她没想到聂慈竟然记得幼时发生的一切,要是真能拿出证据,证明那对夫妻的清白,母亲的计划便会彻底泡汤。
更何况,要是她没猜错的话,母亲收买的那名摄像师此时应该开启了直播,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会被传到网上。
要是她们的主张被聂慈驳倒,聂家人便会因为污蔑成为众矢之的。
到时候网友们会怎样看待聂家?又会怎样看待她?
聂云念只觉得浑身发冷,她脸色苍白至极,即使视野中一片漆黑,依旧泪眼朦胧地望着前方。
“小慈,你受苦了,要是我们能早点找到你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