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VIP](2 / 2)

不倦 温三 0 字 2022-01-05

一直到云川城外,阴云散去,中秋圆月露了出来,月色犹如白色的纱衣罩在二人身上,城门前打瞌睡的人瞧见周笙白与丁清,愣了愣。

因世道渐乱,守城的周家人从一个变成了四个,几人面面相觑认出了周笙白的身份,连忙将一旁的小门打开,放二人进去。

四个健壮的男人惺忪着眼,嘀嘀咕咕给二人开门,丁清已经羞赧到将脸埋在周笙白的怀中,假装自己看不见旁人旁人也就看不见她。

入了城,热闹散去,街道上残余繁华过后的烟火气。

丁清手上提着的花灯早就灭了,随着一步一晃撞在了她的小腿上,赤金足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片漆黑中,前往周家的路也显得尤其漫长。

“你不问问我?”周笙白终于开口,似是有些不满道:“你是不是不在意我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丁清哎了一声,抬头正好能看见对方坚毅的下颚线,月光将他的五官都渡上了一层亮白,他肤色很淡,如玉一般。

“老大不是去见上官堂主了吗?”丁清眨了眨眼:“那人应当是上官堂主吧?”

周笙白有些意外:“你以前见过他?”

丁清摇头:“没见过,但我向来五感敏锐,身上总带着一股药味儿的,应当只有上官家的人了,若非上官堂主亲临,我想老大你应当不会特地去见的。”

更何况他们二人碰面的地点特殊——出城、入林、避月。

周笙白之前还说务必要见上官堂主一眼,后来上官晴瑛回去后传来的信是拒绝的,那上官家的人来能引起他注意的,也只有上官堂主了。

“我的清清真聪明。”周笙白将她抱得高了点儿,丁清配合地往上一蹭,柔软的唇正好贴上了他的下巴,惹得周笙白咕咚一声吞咽口水。

桃花眼警告地瞥了丁清一眼,丁清颇为得意地问:“我重不重?”

“瘦得都快没了。”周笙白有些心疼地摸着丁清的肋骨,指腹能摸到她的骨节。再往上,捏得丁清哎叫一声,整个人都在他怀中跳了一下,方才还一本正经心疼人的人,顿时露出了颇为狡黠的笑。

“上官堂主是个很聪明的人。”周笙白突然开口:“他和我以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有些特别。”

丁清疑惑地问:“老大不讨厌上官家的人了?”

“得知他的目的后,我大约理解他为何会那么做了,东堂如今的立场很特殊,上官堂主主动将自己的命交给翎云,生死命脉就在对方的手上,所以翎云信任他。”周笙白道:“但他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他想把世人的命,交到我的手上,希望我能信任他。”

“可我还是讨厌上官家的人。”丁清抿嘴:“我心眼小,始终记得他害得老大躲在山洞里多日,方才是见你们在谈话,下回被我撞见,我要给他下个五泄咒!”

“小心眼。”周笙白道:“但是我喜欢,清清也和别人不一样,很特别。”

“清清若真要给上官堂主下五泄咒,那要记得看我眼色,若我点头了你便可以下,免得时机不对坏了事。”周笙白附和她的话。

丁清觉得好笑:“怕坏事,为何还要允许我给他下咒?只要老大摇头,我就不会去做。”

“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丁清护短,周笙白也护短,旁人痛快与否,与他们无关。

“但不能坏事。”周笙白把人抱紧了点儿,轻声说道:“我与他达成了一个协议,我很想告诉你,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回到周家后,周家门前的灯还点亮着,今日留在周家的人很少,只有身着一席红裙的周椿还靠在门边的椅子上,瞌睡连连,强撑着困意等人归来。

她安排了一桌好菜,本以为丁清与周笙白只是岀去闲转,谁知这么久了也没回来。

丁清瞧见周椿便从周笙白的身上跳下来,周椿听见动静立刻就醒了,她起身揉了揉眼,对丁清与周笙白挤出了一抹笑:“舅舅,舅母回来了。”

周笙白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丁清静了会儿,突然露出笑脸道:“一玩儿就忘了时间,回来得太晚了,周堂主,还有没有吃的?我好饿呀!”

周椿怔愣,她还以为这么晚了,周笙白与丁清一定是在外面吃饱了才回来的,今日城中酒楼出了许多新菜色,美味佳肴满街都是……

“有的,饭厅有一桌呢。”周椿道。

她见丁清手中提着一盏灯,黑漆漆的,里头的灯芯灭了就看不出这是什么花灯了。

丁清扬着花灯:“好看吗?”

“好、好看。”周椿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没看出来这是什么。

倒是跟在二人身后的周笙白低低地哼笑了一声,周家的两个人,在某些方面都有些纵容丁清。

丁清的花灯得了夸奖,她心情很好,与周椿滔滔不绝今日在街上所见的,周椿也顺着她的话附和着,那张疲惫的脸上渐渐提了些兴趣,困顿的眼眸也亮了些。

饭厅的菜都冷了,现下入了深夜,厨娘都已经歇下了,丁清与周椿在桌上挑了几样想吃的菜,自己端入厨房去热,而后下了一锅清汤面,简单地吃起来。

周笙白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替丁清提着她买的花灯,见小疯子像是饿狠了般吃了一大碗面,临走前还从桌上拿了两块荷花酥饼。

酥饼做得很圆,里面是荷花花瓣做成的酱,表面点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周椿见丁清拿了荷花酥饼,又是一笑,这一次笑容达到眼底,眉眼都是弯的。

等丁清与周笙白回去,人影消失在饭厅的小院时,她才拿起一块酥饼自己咬了一口。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跟着厨娘学了许久,味道勉强,也不知丁清和周笙白会不会喜欢吃。

周椿没有亲人了,爹娘都在她还年幼时离去,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周笙白对她又很冷淡,往年的中秋她给周笙白写过信,就是去年也写过的。

只是年年都没人应她。

今年有丁清陪她一起吃饭,她已经很满足了。

丁清吃得很撑,回到屋内便扶着墙深喘一口气,一旁周笙白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你可以不用吃。”

丁清道:“周堂主在门外等了我们半夜呢,她肯定没吃晚饭,我若不陪着,她多半也不会吃了。”

她说完,又啃了一口手中的荷花酥饼。

周笙白哎了声:“都吃成这样了,还吃?”

丁清道:“这糕点做得这么丑,按周堂主的审美,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会允许这种卖相的糕点上桌的,唯有一种解释,这是她亲手做的。你没瞧见我拿走这块糕点时,她朝我笑了吗?”

周笙白倒是没发现这些,只是听丁清说出这些话后,那些零碎的小细节才于记忆中呈现,叫他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胀感。

“我就吃一口,明日还可去周堂主面前提两句,至少得知道这是什么味道才行的。”丁清真的只吃了一口,刚吞下去便噎着了。

周笙白见她拍着心口打嗝,目光柔得像是能滴水般。

“清清。”他问:“你为何对周椿这么好?”

丁清理所应当:“自然因为她是老大的外甥女呀。”

否则她何必这样在意旁人的心情。

周笙白胸腔里的那股酸胀感膨胀到要裂开,他对亲情感很薄弱,亲人在他的眼里不存在多好的印象。他对周椿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小时候带着一帮年龄相当的小孩儿玩儿,却从不会在他住着的小院门前路过。

周笙白觉得丁清很好,那样讨人厌的周椿,她都能照顾她的心情。

可……

“抱我,清清。”周笙白张开双臂。

丁清哎呀一声,扶着胃走过去。她是站着的,周笙白坐在圆凳上,抱上丁清时脸正好贴在她的心口位置,鼻尖蹭上的柔软叫他沉迷其中。

“抱紧点。”他道。

丁清唔了声:“不行,老大,再紧点儿就压着我的胃了。”

“那下次别在意周椿了,你只要在意我就好。”周笙白说不出此刻心里是感动柔软多,还是吃醋酸涩多:“你只要对我好。”

脸上蹭了蹭,周笙白深吸一口气,鼻息间闻到了小疯子身上的馨香,勾人得很。

“想要你。”他的声音闷在她的心口。

丁清仔细想了想,犹犹豫豫道:“还是不了吧,我今天太撑了。”

周笙白每回那力度,像是要将人戳穿般,丁清觉得自己的胃受不了这般负荷。

“欠我的要累加,一次还清。”周笙白抬起头,从下往上看着她,他眼眸中跳跃的烛火像是要把人烧着,烧成灰烬。

被他蹭开的衣襟上,精致的绣花贴着他的下巴,丁清觉得,反正她身体特殊,大不了事后多休息会儿,便点头答应了。

今夜休息,丁清因为吃得过多而辗转难眠,最后被周笙白从床上拖起来,陪着她于深夜的月色下在院子里踱步了一柱香,这才回去躺下继续睡。

次日丁清并未能与周椿谈论她做得荷花酥饼到底好不好吃,因为中堂边境传来消息,中堂内有两座城沦陷,皆被大雪覆盖,还有许多村落里的人都中了不知名的咒术,身体弱没扛过去的,不用两日便死了。

周椿以中堂堂主的名义给南堂书信一封,上面盖了历任中堂堂主的亲章,足足上百个红章印在信上,质问南堂是否要打破五堂表面维持的关系,如若南堂继续一意孤行,那中堂和北堂也无需在百姓面前隐瞒。

一旦将此事捅破到百姓跟前,闹得人人皆知,那便不是几堂间的秘密,而是千百年来五堂之间真正意义上的首次决裂,大战一触即发。

可惜周椿送出去的信没被南堂放在眼里,五日后等不来回信,周椿便下了命令,在中堂边境设阵,拒绝与南堂的一切往来,在处理好中堂边境的百姓后,阵法扩大,往南堂边境压去。

她不光要救下中堂的百姓,也要对南堂那些被蒙在鼓里,不被拥有人权的普通百姓负责。

老弱病残不是死亡的原因。

占据高位凌驾在他人之上,也不是活着的目的。

白露前几日,翟远带人从中堂边境归来,正巧丁清就坐在院内,翟远见到她便笔直走来,开口道:“丁清,之前我与你说过,要带你见一个人,现下人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

“阿清。”无需介绍,来者丁清眼熟得很,正是司千重。

翟远自然知道丁清与司千重认识,只是十多年前丁清离开西堂后,他以为二人再也未曾碰面,长大了容貌改变也不好相认,没想到原来去年二人便见过不下一回了。

丁清还坐在椅子上,原来司千重就是翟远所说的那个人。

司千重和他老子不合吗?

作者有话说:

更迟了。

字数补上之前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