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眉感到头疼万分——
她爸妈真就打算住下不走了。
他们跟所有中国式父母一样,终于到了认为她跟陆潜靠自己过不好日子的阶段,理由是他们俩身体都不好,照料日常生活都费劲。
舒眉苦口婆心地解释了一堆那天晕真的只是因为酒窖太闷,又有二氧化硫;陆潜作为脑损伤病人,会有头晕头痛也很正常……总之,最后结论就是他们俩身体都好得很,没有问题!
“身体没问题那怎么还没怀孕要孩子呢?”
“妈,这是两码事!”
“怎么是两码事儿呢?”这下轮到徐庆珠苦口婆心,“舒眉啊,你跟陆潜就没想过要生个孩子吗?刚结婚那会儿两个人都还年轻,要兼顾事业,是可以不急。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他人醒了,你们是不是应该抓抓紧啊?”
所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住到一起是督促他们生孩子来了。
“我不会带小孩。”舒眉硬声道,“我也不喜欢孩子。”
“没关系,我们可以帮你带啊!趁现在我身体还好,能帮得上忙,再过几年,都像你爸爸这样病个两回,可就不一定了,到时候还得你照顾我们。上有老,下有老的,多难熬。”
不能做这样的设想,这么一想就觉得没完了。
争论无果,舒眉只能随他们高兴,要住就住吧,过不了几天可能受不了陆潜的冷脸和阴阳怪气就自动想走了。
他强大的赶客能力不接受质疑。
他跟亲妈都相处不好,就不要提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了。
现在最要命的问题是,生活空间怎么分配?
这家里就二楼有两个大房间,爸妈来了,必须得腾出一间来,那陆潜住哪儿?
要么就只有地下室。但地下室太潮湿阴冷,这乍暖还寒的时节,让老人住或者让陆潜这半个病号去住显然都不合适。
她去住就更不合适了,凭什么呀?!
陆潜比她反应快,在她还咬着指甲想辙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住的那一间收拾出来了,对林家夫妇说:“爸妈你们就先住这里,家具都是现成的,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跟老姚说,他会帮你们去买。”
他这爸妈叫得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舒眉低声问:“他们住这儿那你住哪儿?”
“当然是跟你住啊,”他毫无负担,“主任不是也说了,要注意睡眠质量。我认床,还是睡以前的床比较好。”
你连人都不记得了,还记得床呢?
腾出来的那间有一部分设计成了榻榻米,他之前一直就睡那上面。
现在居然也新购置了床来给两位老人,可以说是很周到了。
父母当然很满意。
她却要面对夜里只有一张床,却要跟陆潜两个人睡的问题。
回到房间关上门,陆潜倒跟她讲起道理来了。
“他们不是希望咱们快点生个孩子吗?我们住一起才能让他们以为这事儿已经提上了日程。”
原来她跟爸妈那番对话都被他听到了。
舒眉抚了抚额头。
“眉眉,你想想你爸妈他们是为了什么要来跟我们住的,还不是因为关心你和我吗?”
“那是我爸妈,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为我好。”
她还能不知好歹吗?
“可是一起住,空间就会有交叉,会难免彼此干涉。你以前也一向不乐意跟父母一起住。”
陆潜在她身边坐下:“我们说好的,不提过去那些我不记得的事。”
“那就说现在,你现在愿意跟爸妈一起住了?”
“马上就过年了。”他提醒她,“你有多久没跟他们一起好好过个年了?”
舒眉不吭声。
过年的仪式感渐渐减弱,她又少年离家,走得太远,竟然已经对这样的节日变得这么不敏感了。
“至少跟他们一起过个年再说。”陆潜把手指滑入她五指间,轻轻扣住,“你放心,这张床这么大,就算一起睡,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
相安无事真的是建立在互相妥协的基础上。
偌大的床,两个人用了三条被子过夜——她跟陆潜一人一条,另外还有一条放中间。
楚河汉界,把两人隔开。
她晚上特意把地暖也给关了,避免热得受不了露胳膊露腿,睡相太差,又把身边的男人给燎着了。
其实她知道陆潜现在就是把干柴,一个火星子就能把他点燃。
至于他为什么愿意忍着,她不愿深想,只能归结于他的骄傲,以及,至少他表面上还是个君子。
早上醒来,两人相拥而眠的情景没有发生。
陆潜晚上睡觉很安静,既不磨牙打呼,也没越过中间那条“楚河汉界”。
舒眉早晨是被抒情男高音的咏叹调给吵醒的,床畔空落落的,陆潜已经起床了。
他什么时候还有了听歌剧的爱好,周末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昏迷期间用音乐促醒也是其中一种手段,难道是那时带来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