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行,我不能收。”单娴把钱塞还给舒眉,“我们这里的医护都不收红包,你跟陆医生是一家人,肯定能理解的。”
她怎么可能不理解?以前因为调侃陆潜当医生的灰色收入,他们还激烈地吵过一架。
不仅是医院整体环境如此,他自视甚高,家里又实在不缺钱,根本不屑于做这个。
她不服气,后来还像侦探似的仔细摸索过,别的没摸出来,倒是把他深藏在心底的白月光给翻出来了。
就是那一下,连夫妻间表面的和平也被打碎。
林超群还在喋喋不休,嘱咐道:“舒眉啊,我这儿还准备了几个红包呢,等会儿你都赶紧给人家医生和护士送过去。”
她有些不耐烦:“都说了这医院不兴收红包。”
“就是点心意,哪有人不喜欢钱的呀?我是病人他们不好意思,你作为家属去,他们就收了。”
舒眉静静地看着他。
林超群最怕她这样,被盯着看了几秒钟就讷讷道:“……噢,也不是一定要送,心意到了就行。”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抬手压了压眉心。
“昨晚没睡好啊?”林超群看着她的黑眼圈说,“其实我昨天很早就醒了,你妈要打电话告诉你,我不让。”
“我不是担心你,是酒庄的事情。”
“酒庄有什么事啊?我听说你们今年要出第一批自酿的酒,现在怎么样了?”
要在平时,他这么问,舒眉可能不会理他。但今天他躺在病床上,面色有些苍老憔悴,反倒让她想起来,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个酒厂的厂长。
“酒酿坏了,充了两遍二氧化硫,现在积压在酒窖里,今年可能卖不出去。”
林超群听完好像一点也不意外:“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吭声,其实是她的确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谁会收一批酿坏了的酒呢?
“酒这个东西啊,总是让人意想不到。”林超群感慨似的说,“我十几岁在大厂做学徒的时候,师父跟我们讲过一个故事。说一个老酒坊的老板要参加赛酒会,每年都是重在参与拿不到头名。这一年更糟糕,两个抬酒去酒会的小伙计在半路把酒偷喝了一大半,只好在路过一片竹林的时候把泉水搀进酒里,没想到反而让自家的酒在赛酒会上大放异彩,拿到了头名。”
舒眉道:“我知道,这是后来的竹叶青酒。”
传说经过悠悠众口,难免有谬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
水质、微生物本来就会影响酒的风味,这是现代科学已经证实的事实。
二氧化硫也是。
“嗯,所以有时候你待它要像孩子,不能太急于求成,出了问题也不能总想着纠正,放一放,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现在除了暂时放着,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但林超群毕竟也算懂酒的半个专业人士,舒眉跟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心里的负担又稍稍轻了一些。
人最怕是没希望,一旦有人又给了一点希望,哪怕只是很少的一点期待,也足以重新燃起斗志。
“中午想吃什么?”她难得问了他一句。
“就吃这个就行。”林超群乐呵呵的朝她带来的保温桶扬了扬下巴,“闺女结了婚是不一样啊,都学会煮粥了。”
“不是我煮的。”
“不是你煮的,那难道是陆潜?”
比他这女儿学会做饭更不可思议的是什么?
陆潜做饭。
也不知道这俩孩子真正做夫妻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当初光想着把他们凑作堆了,哎……
…
舒眉一直在医院待到下午,等母亲来了,又叮嘱她不要太累,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跟父亲说的那些话。
不知不觉的,车子又开回了酒庄。
这里真像是有种无形的引力一样,总把她往回拽。
要不是要陪陆潜住康复中心,其实她是很乐意一直待在酒庄的。
这家伙,今天一整天竟然都没有打电话来,也没叫老姚打来,难得不作妖,她还有点不习惯。
酿酒有没有惊喜她不知道,她嫁的这个老公倒是一直有“惊喜”给她。
等会儿回到康复中心,不会又给她出什么难题吧?
正想着,她在门口踢到个刺球,球还会动,把她吓了一跳。
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刺猬。
酒庄的果园里种了葡萄,为了生态平衡,周围的的山麓一带也种了桃子、李子等其他果蔬,引来不少蜜蜂、刺猬和蛇。
刺猬天色一暗就喜欢出来活动,行动又慢悠悠的,常常都能在院子里看见。
“刺球”周围散落了一些熟樱桃和嘎啦果,大概是它吃饱了还想用背上的刺“打包”,滚了几圈都没成,不甘心才一直在这转悠。
有人喂过它。
舒眉以为是顾想想,反正她爱心泛滥,一直喜欢各种小动物,喂猫喂狗喂刺猬,不奇怪。
谁知她拿钥匙打开家门,居然看到陆潜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