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时, 容鸣的脸色终于变了。
沧溟宗长老怒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沧溟宗藏有功法典籍无数,何曾需要觊觎他人功法!何况他谢九霄区区一个散修,能有何等玄妙功法!”
“不错, 休要用这莫须有的罪名污蔑我沧溟宗掌教!”沧溟宗弟子满面怒色,七嘴八舌道。
其余修士也交头接耳,一时并不相信夙虞说的这番话。
“就算你是明尊, 也休想颠倒黑白!”沧溟宗长老越发觉得有了底气。
“够了。”执云仙开口,周围顿时为之一静,她看向商宁,没有笑意的脸上显出几分凛然。“明尊此言, 可有证据。”
“自然。”商宁冷然道,“我站在这里,就是证据。”
这又是怎么一个说法?
“十三年前,离开白玉京后, 本尊被追杀至极北冰原, 落入暗河, 在暗河之下,得遇谢九霄遗骨, 他留下七卷《周离书》,还有——”
商宁抬手, 掌心一颗留影珠熠熠生光。
“这颗留存了他生前最后一段记忆的留影珠。”
商宁嘴边勾起讽刺的笑:“容鸣真人大约想不到,重伤在你手中的谢九霄落入暗河冰洞时, 还留了一口气。”
“他临死之前, 在冰洞中刻下七卷《周离书》,又抽取自己死前那一段记忆封存留影珠中,只待有朝一日能叫真相大白!”
容鸣眼神深不见底:“你与谢九霄,是什么关系?”
商宁缓缓笑了起来:“若非受人追杀至极北冰原, 本尊,也不会巧合落入那冰洞之中。我因《周离书》于死地中得一生机,便当敬谢九霄一声恩师。”
在谢九霄死后二十余年,夙虞被人追杀,落入冰洞,当时她已是强弩之末,得阅《周离书》,压制住体内寒气,凤族血脉终于觉醒,浴火涅槃。
只是极寒之地无地火相助,夙虞退化为幼年形态,顺着暗河,一路漂流到昭骊山下。
她被常易捡回小药庄,遇到了谢九霄的旧友商决,也是在这里,再次见到了那卷《周离书》。
当她翻开那卷《周离书》时,天地灵气自行入体,自此再度踏入修行之门。
商宁在留影珠中灌注灵力,当年旧事,时隔三十余载,终于再现人前。
谢九霄自北地来白玉京时,也不过十七。少年意气风发,打马过桥头,醉倚红袖招,潇洒风流无双。
不久,妖族来犯白玉京,东城门上,只有十七岁的谢九霄迎战十二妖将之一不落下风,因此与容鸣结为好友,比剑论道,惺惺相惜。
又过几年,谢九霄自创心法《周离书》,他视容鸣为好友,自然毫不避讳地将心法交与容鸣一观,容鸣不过翻开第一卷 ,便觉惊为天人。
他自诩君子,就算谢九霄不在意,也不愿再观第二卷 。
那时,容鸣是真心为谢九霄高兴。
可谢九霄却说,他要将《周离书》公诸天下,任天下修士修行。
修真界各大宗门敝帚自珍,将各自门派功法典籍视为不传之秘,谢九霄身为散修,感于此,谢九霄才决意自创心法,散与天下修士。
若此事成真,如何还会有修士前仆后继,不惧艰难只为能入五大仙门?
容鸣乃是当时沧溟宗掌教首徒,若无意外,下一任沧溟宗掌教一定是他。
为保沧溟宗天下第一仙门的地位,容鸣毫不犹豫地选择向谢九霄下手。
他在酒中下了化解灵力的毒,将他视作挚友的谢九霄不曾有任何怀疑,抬手将毒酒饮下。
当时,容鸣重伤谢九霄,却还是被他在生死一线之际逃脱。
而后发生的一切天下皆知,容鸣宣称谢九霄盗取沧溟宗绝密功法,联合修真界众仙门对他下了绝杀令,是时人人自危,都急于与谢九霄撇清干系。
容鸣追踪谢九霄至极北冰原,二人于河上大战,最后以谢九霄心脉俱碎,掉入暗河之中为终结。
留影珠将一切记录得清清楚楚,从容鸣递来那盏毒酒开始,到冰原之上谢九霄摔落暗河,垂死之际刻下周离书结束。
‘容鸣,你我相交数年,你为何要这么做?!’
谢九霄从未想过,自己最后竟然是死在视作一生知己的挚友手上。
‘你若将《周离书》公诸于世,那我沧溟宗,如何还能称天下第一仙门!’
极北冰原上,容鸣持剑而立,神情漠然。
曾经风流无双的少年,却为挚友所害,最后却困死在暗河冰洞之中,死时心脉俱碎,背负着为世人所弃的污名。
商宁心中一痛,她收回留影珠,冷眼看向沧溟宗众人:“如今,诸位还有什么话好说?!”
周围鸦雀无声,沧溟宗弟子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容鸣在天下修士心中都是修真界泰斗,德高望重,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阴毒下作的事。
容寒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寻常冰冷的神情也在此刻尽数龟裂,父亲他,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可留影珠在,便不为留沧溟宗任何狡辩的余地。
容鸣缓缓闭上眼,神情安然,见他如此,天下修士心中鄙夷更甚,不屑地唾骂起来。
“第二件事,乃是私仇,十三年前,本尊离开白玉京,却受人追杀,容鸣,其中便有你派出的人,是也不是。”商宁自高而下俯视着容鸣。
容鸣噤口不言。
“容鸣真人竟然还派人追杀明尊?!这又是为何?”
“明尊当年斩杀前妖王,声望在白玉京内外一时无二,有她与永宁侯在,七杀阁竟有取代沧溟宗成为天下第一仙门之势……”
“为了这天下第一仙门之称,容鸣真人未免做得太过……”
“这等人,如何还配我等敬称一句容鸣真人!”
商宁见容鸣始终闭口不言,冷声道:“容鸣真人若不愿承认,待本尊亲自将当年旧人找出,他们,便一个也休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