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惨了,竟然被爷爷当场抓住偷懒睡觉。
“还不下来。”商老头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
商宁被他抓住了偷懒,正是心虚之际,不敢拖延,伸手撑住树干,翻身轻巧地落在商老头面前。
“我让你看的医书,可都看完了?”商老头问道。
商宁在心底叹了口气,她也不是故意想偷懒的,可那些医书实在无趣极了,直看得她头疼,还不如修行来得好玩儿。
她绕到商老头身后,讨好地为他捶着肩,拖长声音道:“爷爷,这么好的天气,正适合午后睡上一觉呢——”
“偷懒,还总寻些借口。”商老头斥道。
“不要以为你入了修行之门,便可将医术抛之脑后。当今天下医修,只习术法,不知望闻问切,愚蠢至极!你既入我门下,便不可学那痴愚世人!”
商宁乖巧地应了一声。她虽觉得医书无趣,也知道商老头不会害她,叫她通读医书,本是为了她好。
昭骊山中草木葱茏,山间小路曲折回环,荒草丛生,其中缀着星星点点的素白野花。
商宁背着竹编小筐,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走在山中,姿态悠闲。她自幼随商老头上山采药,对山中种种再熟悉不过。
小药庄中,除了商老头,也只有商宁敢入深山之中寻一些长在悬崖峭壁之间的珍惜药材。
商宁是被大师兄常易捡回去小药庄的,小药庄一众少年少女,都是被常易捡回去的孤儿。
常易的父亲是个猎户,在山中为猛虎所伤,是在山中采药的商老头出手,才保下他一条命。
只是常易家中贫寒,无钱将养,他父亲缠绵病榻两载,还是撒手人寰。
常易母亲早逝,为报商老头的恩情,在安葬了父亲后,他便来了小药庄,要跟在商老头身边侍奉。
商老头性情孤僻,言道并不需要他如此,奈何常易性情更是执拗,商老头便只能随他去。
常易天生心善,每每见到婴孩被遗弃路边,都不忍视而不见,因着这般,小药庄中才渐渐热闹起来。
十年前,大约六七岁的商宁顺水漂流到昭骊山脚下,被常易救起,醒来后却全无过往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她无处可去,便这样留在了小药庄。
至于商宁修行一事,说来也是一桩意外。
她在商老头书架深处意外寻到一本蒙灰的书卷,翻阅不过片刻,灵气涌入体内,自行依照法诀在经脉中流转,就此踏入修炼之门。
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商宁茫然抬头,对上商老头复杂难言的眼神。
那时商宁才知道,原来商老头竟然也是一名修士,一名医修。
那他为什么不引小药庄有灵根的人入修炼之途?如此,小药庄有修炼天赋的弟子,也不必都离开这里,入了南阳郡其他修仙门派。
商老头只道,入他门下,并非什么好事。
他没有对商宁解释太多,只叮嘱她,若是有人问起她修行何种功法,便答是《百草卷》。
这是修真界流传最广的医修功法。
收回翻飞的思绪,商宁随手从树上折了一枝柳条,她这回要采的药材在深山中悬崖上,且要再走一会儿。
一阵山风拂过,吹斜了春日疯长的野草,顺着风送来的,还有一丝血腥味儿。
商宁鼻尖动了动,忍不住皱起眉,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有人在山中受伤了?
这里已经是昭骊山深处,人迹罕至,连身手最好的猎户也不敢轻易来此。
也或许是山中野兽。
不过对于医者来说,世间生灵本是平等,商宁这些年救的动物比人还更多些。
她握着柳条,试探着向前走去。
草叶之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越向前走,血腥味便越浓重。
鞋底踏过草叶,耳边隐隐有窸窣之声,商宁停下脚步,眼前是一处幽深山洞,黝黑的洞口像是凶兽大张的巨口。
少女躺在平坦的岩石上,一身烟青衣裙被鲜血染红,柔顺的鸦青长发垂下,掩住她半张脸,她双眸紧闭,生死不知。
是个姑娘啊...商宁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她抬步向洞内走去。
一阵劲风吹起耳边鬓发,黑暗中寒光一闪,冰冷的剑刃自背后贴在商宁脖颈。
她瞬间僵直了身体。
是谁?!商宁心念急转,下意识握紧了手中柳枝。
持剑的人沉默无言,寂静的山洞中,商宁看着躺在岩石上的少女,开口对身后的人道:“我懂些医术,循血迹来此,并无恶意。”
握着柳枝的右手暗中运转起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