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 晨光熹微,封煜睁开眼时,阿妤还丝毫未清醒, 她窝在他怀里, 紧紧贴着他。
封煜下意识地搂紧了人,顿了下, 眸子底才彻底恢复清明。
他抬手揉了揉眉, 放轻了动作, 松开怀里的人, 撑着身子起来, 几乎一瞬间,怀里人嘤咛一声,翻身就欲滚进他怀中。
封煜早就发现阿妤这个毛病, 若是有他在时, 几乎睡时总要靠着他,就似离不得人一般。
但偏生封煜又知道,若是他不在时, 她依旧能毫无影响地入睡。
就如同现在这般, 他捏了捏她的手,起身下了床,阿妤不过翻了个身子, 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自然而然地熟睡过去。
阿妤几乎没伺候过他洗漱,是以,他习惯了在娴韵宫时,睡在床榻外侧,这般不易打扰到她。
最初, 封煜也有些不适应,但坚持一旦打破,养成习惯不过自然的事。
隔着一层珠帘,杨德带着人守在那里,封煜的动作很轻,但是几乎床幔稍动,杨德就领着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封煜捏着眉心,从阿妤面上收回视线,似有些不适地模样。
见状,杨德立刻低声说:“皇上,可是觉得不适?”
封煜甚么都没说,只是不耐地摇了摇头,待洗漱后,他领着人走出去,外间的宋嬷嬷看见他,压低声音问:
“皇上,今日的药?”
封煜眸色稍暗,倏地想起了昨日女子难忍不欲喝药的模样,颇有些头疼,他朝内殿瞥了眼,还不待说话,宋嬷嬷就道:
“皇上,娘娘已经几日不曾好好用膳了,这般下去,也不是法子。”
闻言,封煜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隔了好半晌,杨德几欲要开口催他时,方才沉声说:
“她怕苦,你先换个方子,叫她用膳,待朕仔细想想。”
此话一落,宋嬷嬷和杨德都是一顿,才应了下来。
宋嬷嬷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低叹了口,再看向内殿时的神色甚是复杂,似是有些纠结,但很快地,她就收敛了情绪,转身去了小厨房。
几乎她一转身,周琪的身子就从一侧墙壁后出来,看了看殿门,又看了看小厨房的方向,眉头紧缩。
……
阿妤是被周琪叫起来的,快及辰时,外间的阳光透过楹窗照进来,甚是刺眼,阿妤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前,待适应后,方才放下手。
周琪将床幔挂起,唤进小宫女,替她梳洗,与往日如常地问:
“娘娘今日要穿哪件衣裳?”
除了最初侍寝时,阿妤在这上费过心思,现在都是随意周琪安排,她懒懒地掩唇,没甚精神地说:
“你看着便好。”
阿妤稍动,袖子随着动作滑下,露出细腻的手腕,她有意地将修长的脖颈向后仰,周琪了然地垂头,用胭脂将她脖颈上那些痕迹遮住。
就在她甚都收拾好,准备用膳时,宋嬷嬷端着药膳进来,笑着:“娘娘。”
阿妤一看见她手中端着碗,顿时就蔫巴了,无力地朝周琪身上一靠,恹恹地说:“嬷嬷,这又是皇上吩咐的?”
见宋嬷嬷点头后,她顿时苦恼地说:“这到底是什么呀,我能不喝吗?”
她声音软软糯糯地,腻着人卖嗔撒娇,着实不愿喝药。
她又没病,一日的好心情,都被这碗药毁了去。
若非知晓皇上没有害她的道理,她都要怀疑这碗里究竟有什么不得说的,叫皇上对她都不透一丝风声。
宋嬷嬷经不住她磨,但也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将药膳端进一些,放柔了声音说:
“娘娘,皇上知晓您怕苦,特意叫老奴换成了药膳,您今日再试试?”
阿妤恹恹地盯着她,半晌,才轻哼一声,接过药膳。
不然还能怎么办?她总不能说不想试试吧。
这番,阿妤忽然知晓了昨日方宝林心中的感受,明明不想不愿,还不得拒绝。
没去细心体会药膳是何碗,草草了事地喝了几勺,几乎留了一小半在碗底,她就放下碗,手抵唇角,不适地摇头。
宋嬷嬷也不曾逼她喝完,刚欲接过碗,琉珠已经接了过去:“嬷嬷,奴婢来吧。”
宋嬷嬷未在意,只担忧地看着阿妤,问道:“小福子将早膳领回来了,娘娘,您用些?”
阿妤挥手,连连摇头,她哪儿还有心思用膳。
她瞥了眼窗外的天色,见给皇后请安的时间快欲到了,没再多说,带着周琪匆匆离开。
——
近傍晚时,封煜就收到阿妤未用早膳的消息,不止如此,她近乎一日都未用甚东西。
他脸色一沉,看奏折时,将一角处捏得甚紧。
杨德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他的神色,试探道:“皇上,奴才有一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封煜撂下折子,眯着眸子,朝他颔首。
杨德低了低头,躬身道:“皇上本意原是为了钰妃娘娘身子着想,可皇上也了解钰妃,最怕吃药,纵使宋嬷嬷药膳功夫了得,但娘娘有孕时,连吃了许久,怕是早就腻了。”
“这番好意,对钰妃娘娘来说,也不下于折磨。”
他这话一出,封煜就冷眼瞥向他,杨德立刻讪笑:
“皇上自是好意。”
但是钰妃娘娘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