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阿妤都不吵不闹,极为乖巧安静地依在封煜身边。
封煜看得心底颇为不是滋味,他捏住她的手,低声说:“你今日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阿妤轻声“啊”了下,才反应过来,稍愣后,她摇了摇头,软声说:“妾身没事。”
最后还是封煜自己挑明:“太后不见你,你心底不委屈?”
阿妤没想到他说得那般直接,真的愣了会儿,才回过神,越发抓紧他的手,话音轻颤却似平静地说:
“太后不见妾身,妾身不委屈,可若皇上不见妾身,妾身才会委屈难受。”
所以,今日她还是不安了,所以才这般乖巧。
封煜抿唇,想起当初容嫔尚在时,她也是这般,每每都不安地去乾坤宫见他,甚是乖巧安静,他忙碌时,甚至都能忘记她的存在,他宠了她那么久,才将人性子宠得骄纵,如今又看见这幕,心底不适地堵得难受。
他抬手捏住她的脸,沉声说:“行了,不会叫你难受的。”
换句话说,就是不会不见你的。
阿妤抬头看他,遂后靠在他怀里,发丝抵在他下颚,脸颊轻轻蹭了蹭他胸膛,叫封煜觉得下颚被发丝扫过的地方有些痒,就听怀里人说:
“妾身信皇上。”
其实阿妤真的不太在乎太后见不见她,她又不是没称病避过太后,她最终在意的还是皇上的态度。
说到底,决定这后宫荣宠的,追根到底,还是皇上。
封煜默然,殿内安静又和谐,隔了好半晌,他才低声说:“太后既然不见客,那你就安心在宫中养胎即可。”
母后不见她,总不能硬让她去求见,最后不过会让彼此都不愉快。
封煜等阿妤睡着后,才离开娴韵宫。
回到乾坤宫时,他依旧沉着脸,杨德知晓他和太后闹了不愉快,不敢出头,一路上都噤如寒蝉,忽地御案前的圣上抬头,拧眉问他:
“你觉得,朕对淑妃和钰妃,有何不同?”
他想了许久,依旧想不明白,若只是因为钰妃受宠,当初的淑妃在王府时,也不是没有盛宠过,太后也不曾这般过。
杨德愣了下,没想到他会问自己,额头都快溢出冷汗,不知该怎么说。
当初皇上的确宠爱淑妃,甚至在王府时,有段时间也没顾及到皇后的脸面,后来淑妃更是宠冠后宫,让天下女子皆羡慕。
如今的钰妃也不遑多让,恩宠甚深。
若是说有何不同,那就是每当出事时,皇上总是站在钰妃那边,认定了钰妃是弱势,不管对方是妃嫔、皇后还是太后。
其实杨德有些理解太后的做法,皇上这般偏袒的行为,的确令人心惊。
封煜等了许久,没等到杨德开口,颇为不耐烦:“哑巴了?”
杨德立刻出声,苦笑:“皇上,奴才就是个阉人,看不懂这男女之间的事,您这不是在为难奴才嘛。”
他哪敢说什么,说皇上对钰妃偏宠?
明摆的事实,皇上自己并非不知晓,他不知道皇上想听什么,索性不答这话。
封煜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可他拒绝的理由用得太好,好到封煜呵呵冷笑几声,最终还是放过了他。
他持起笔,欲要翻看奏折,只半晌,他又撂下折子,无甚心思去看。
封煜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吩咐:“让太医去慈宁宫一趟。”
纵使不满太后的做法,但那终究是他母后,更何况,太后身子骨算不得好,他还是担心她会被气个好歹来。
但即使如此,封煜也没打算松口。
选秀,让新人入宫,太后打得不过就是分钰妃恩宠的目的,可他若真想宠幸旁人,这后宫又不是没了旁人。
封煜心底还有丝抵触,因他想起了当初的淑妃。
那时的淑妃,就是因为在她有孕时,新妃入了宫,她才变得叫人越发陌生。
他想起阿妤,不想她也变成那样。
——
慈宁宫,张嬷嬷领着太医进来,太后轻拧眉:“哀家无事,叫太医作甚。”
张嬷嬷低声说:“并非奴婢叫的,是皇上担心太后身子,才特意让太医跑这一趟。”
太后捏着佛珠的手一紧,低低轻哼:“他倒是还记得哀家。”
她没想到他拂袖离开后,还能记挂她的身子。
她一直知晓皇上孝顺,对她素来百依百顺,如今却为了钰妃和她争吵,是不是她真的叫他为难了?
太后任由太医替她诊脉,等太医说,他还要去乾坤宫复命时,终于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