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的人也知皇上一日未用膳, 备上的都是些清淡的菜色,阿妤见皇上也不过尝了几块,就放下了木著, 她浅浅地蹙眉, 却没有再多劝。
须臾,乾坤宫内殿, 屏风隔开御案, 封煜倚在榻上, 眼底的疲乏似疏解了些, 阿妤抿唇, 这时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封煜揉眉的动作顿住,掀起眼皮子看向她,直接挑明:“你想去?”
阿妤微噎, 她都这般说了, 自是想去的。
不过,她犹豫了下,却是伏在他胸膛上, 软软地说:“皇上若是不想让妾身去, 那妾身就不去。”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睨了她眼,放下手, 轻嗤着说:
“想去就去吧。”
不过一件小事, 也值得她亲自跑这一趟?封煜心底暗忖,微拧的眉却渐渐舒展。
不知怎得,阿妤觑了他眼,他眼底的黑青明显,显然是许久未曾歇息了, 她又想起她叫人查的事,若是和她的猜想属实,那……
阿妤心底轻啧了声,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应是累了,才会在她还没离开时,就拧眉睡了过去,阿妤噤声,抚了下他眉眼,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退出去。
刚走到屏风处,阿妤就看见杨德候在那里,她顿了下,才压低声音交代:
“如今天色尚未暗,皇上定然会醒来,你去御膳房吩咐煮份清粥,等皇上醒来时,再叫他吃下。”
刚刚用膳时,不过就用了两口,能顶什么用。
隔着扇屏风,封煜拧眉睁开眼,刚欲起身,就听见她轻细的叮嘱声,稍顿后,他终是没起来,敛眸轻闭上眼。
——
短短一日,雎婷轩似就落败了般,明明如往日精致贵雅,却仿佛透着股肃条。
阿妤站在雎婷轩前,随意瞥了眼,才恍然这分错觉是因为雎婷轩前竟没有守门的宫人引起的,这雎婷轩过于安静了,才会显得没那么热闹。
周琪拧起眉:“怎得连个宫人都没有?”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从里面急匆匆传来脚步声,大门忽地被拉开,几名宫人慌乱地服身行礼:“奴才给钰修仪请安。”
阿妤恹恹地耷着眼皮子,随意道:“起吧,你们主子呢?”
那几名宫人明显地有些犹豫了下,面面相觑,才有一人道:“奴才领钰修仪进去。”
阿妤瞥了眼自己身后的数个宫人,才不紧不慢地点头,跟着他们进去,刚踏进去,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阿妤步子停了下,随后轻笑:
“你们沈才人倒是雅兴,这声倒是比伶人拉的曲儿好听。”
宫人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轻讽,讪笑着不敢接话。
等到了殿前,宫人就停了下来:“钰修仪,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他话音刚落,周琪就拧眉冷哼:“放肆!我们主子要见她,还需通报?”
阿妤也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宫人,叫那宫人连忙弯下腰,慌乱地解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钰修仪大驾光临,该是迎接才对,但主子她如今身子不适,没法亲自出来迎接,还请钰修仪多担待些。”
他也不敢说什么通报的话,直接推开门,躬身:“钰修仪,您请进。”
阿妤敛眸,心底轻啧,瞧瞧,这就是失宠后下场,若是往日,雎婷轩的宫人哪会这般谦卑?
她领着身后一群宫人鱼贯而入,也没人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刚踏进去,阿妤就伸手抵了抵唇,故作矫情道:“这什么味?”
她面前,沈才人半跌在床榻上,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她,地面上是被打翻的药碗,弄得一地皆是脏乱不堪。
阿妤细眉微蹙,似透着分嫌恶,又被她生生敛下。
周琪寻了个木藤椅,擦拭干净,才叫她坐下:“主子,您坐着。”
阿妤懒散地倚坐着,稍后,雎婷轩的宫人给她上了茶水,阿妤瞥了眼,动都没动,欣赏够了沈才人狼狈的模样,才漫不经心地说:
“说吧,你闹着见本宫是作甚?”
沈才人捏着锦被,见她这般耀武扬威的模样,心底恨得要命,她咬牙说:
“你是不是很得意?”
阿妤乏味地敛眸,似是要起身:“你若只是想说这个,本宫可没时间听你废话。”
沈才人一动,身下就是撕扯般地疼,她浑身一僵,对那阿妤的背影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为何小产?”
她冷嗤:“不知你许了周氏多少好处,才能叫她替你筹谋!”
阿妤步子停下,转过身来,她眉眼冷了些:“沈才人,饭可以乱吃,可有些话却不能乱说。”
沈才人还欲开口,就被阿妤凉凉打断:“肆意攀诬上位,你可知是何罪?”
“你若是嫌这雎婷轩太舒适了,本宫大可请皇上,叫你到冷宫清醒清醒。”
若是有证据,能证明是周修容下的手,沈才人还会只在这儿和她废话?
阿妤撇了撇嘴,若是知晓,她今日来就是和这人打嘴仗,她才懒得来这一趟,她随意瞥了眼沈才人,就准备转身离开。
还没越过屏风,忽地身后传来沈才人的声音:
“乾坤宫中的那两支玉簪是你的吧。”
阿妤愣了下,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玉簪是指何物。
毕竟,那不过是她还是宫人时,使得些许小心思,她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不过,阿妤有些纳闷,沈才人此时提及那两支玉簪作甚?
她心底好奇,却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轻挑了眉梢:“你怎知道?”
可沈才人却是没再多说,只是红着眼说:“别以为这样,你就赢了,三年一次选秀,连当初的淑妃都败给了新人,你觉得你又能得意多久?”
她这番话对于阿妤来说,不痛不痒的,甚至还有心思轻笑了下,才特意咬重了字眼,含着轻轻的讽刺:
“至少,比你久。”
说罢,她当真直接转身离开,来这一趟,就在听沈才人对她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