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琉珠刚退出去,阿妤却是惊讶地转过头,看向那空了的碗,纳闷道:
“妾身记得这碗里放了许多糖,皇上,您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封煜捏紧了扳指,憋了半晌,最终还是在她越发不解的视线下,恼羞成怒:“闭嘴!”
阿妤愣了下,又意识到什么,倏地红了脸,连忙转过头。
——
待封煜出了阿妤的帐篷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杨德连忙走到他身边:
“皇上,比试结束了,都在等着您呢。”
封煜点头,他拧着眉,轻咳了两声。
他刚饮了两碗酸梅汤,被甜齁得嗓子有些干。
杨德担忧地一脸愁色,立即关切:“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病了?奴才叫人请太医?”
封煜脸色微变,冷冷地瞥了他眼,颇有些迁怒道:“就你话多!”
杨德噤声,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封煜没管他,拂袖离去,杨德忙追上去,等到了围场,那里早就摆了高台,封煜登上高位,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没再开口。
惹得众人皆低下头,暗自对视,猜测他是否心情不好。
封煜今日就猎了只野兔,被另外抬在一旁,等众人散开时,他瞥去一眼,沉声吩咐:
“将那兔子烤了,送去给钰修仪。”
顿了顿,他忽地想起今日女子提起篝火时期待的模样,遂又拧眉道:“罢了,你派人去问问,她要不要过来。”
另一旁的陈美人,今日收获颇丰,她隐约听见了封煜的话,轻笑着搭话,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分疑惑:
“咦,怎不见钰修仪?”
封煜平淡地说了阿妤受伤的事,没多说,他视线扫过陈美人背后筐子里的猎物,淡笑道:
“爱妃今日叫朕大开眼界。”
他眉梢是少有的放松状态,似是心情不错,陈美人微红了脸,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越发轻柔:“皇上总得揶揄妾身,哪有皇上说得那般夸张。”
封煜饮了一杯茶水后,方觉得好受了些,才有心情随意把玩着杯盏,待陈美人说完后,他才抬头:
“这次狩猎,又是你兄长拔得了头筹,你说,朕该如何赏他?”
他这话,没刻意压低声音,刚落下,就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陈美人微惊讶,似有些意外,拧眉道:“妾身替兄长谢过皇上的恩典,可皇上已经赏过兄长一柄上好的匕首,过犹不及。”
她余光轻瞥向台阶下方,将最后四个字格外咬重了些。
底下,陈定康听见了这话,左手把玩着腰间的匕首,这是这次狩猎比试的奖品,其实对于陈定康来说,不过一柄匕首,就算再好,他也不一定能瞧上。
他每次狩猎皆拔得头筹,为得不过是入皇上的眼罢了。
得圣上看重,要比万千柄匕首都来得有用。
台上,封煜将杯盏轻扣在案桌上,笑着看她:“你也不问问你兄长?”
陈美人脸色不变,只是眉梢微动,声音越发轻柔:“皇上问得是妾身的意见,与兄长何干?”
“再说了,每年皇上都赏他,不妨看看旁人,方大人这次又是第二,皇上也要适当奖赏与他啊。”
她笑得眉眼微开,特意提起了皇上的心腹,方恒一。
之前,陈定康与方恒一争这个禁卫军首领的位置,只可惜,就算每年陈定康都在狩猎拔得头筹又如何?还是不如方恒一更得圣心。
陈美人眸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底下的陈定康却是嘴角微垂,拧起眉,不知她在此时提起方恒一,究竟是何意。
提起方恒一,封煜脸色淡淡,只是轻嗤了声:“得了第二,也好意思讨赏?”
方恒一站起,躬身作揖:“微臣羞愧。”
封煜冷哼一声,懒得看向他,却是忽然说:“既然你兄长不要赏赐,那便赏赐给爱妃,也可。”
众人皆愣,尤其在封煜说出:“你入宫这般久,也该晋位,朕瞧嫔位尚好,明安觉得如何?”
明安,是陈定康的字。
两人皆是年少时相识,此时称字,倒是也不为过。
陈定康立即站起身,瞥见陈美人几不可察的摇头动作,虽不解其意,却是恭敬拱手:“此乃皇上家事,臣不敢妄言。”
封煜眸色有片刻稍暗,转瞬即逝,他倏地轻笑一声:
“明安和陈嫔倒不愧是兄妹,都这般谦虚谨慎。”
一句评语,叫陈美人刚因那句陈嫔升起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她掐紧了手心。
她兄长也能被称为谦虚谨慎吗?
纵使她在之前就提醒过兄长,莫要总是大出风头,可他依旧没听进去。
能力强是好事,可若不懂上位者心思,那便是再强的本领也无用。
陈美人、从今日起就要称为陈嫔了,圣言一出,既不可悔改,她轻扯了下唇角,垂头一字一句说:
“皇上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