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月只静静听着,她摸不清主子的想法,根本不敢接话。
周美人不知何时又将那串佛珠拿起,放在指尖不住地摩挲着。
殿内,一人斜卧,一人跪坐,皆不说话,寂静下来。
隔日清晨,阿妤才知道,她被免了请安。
能得休息的时间,阿妤自然不会早起,在床上卧了半晌,直到午时,才撑起身子用膳。
她如今的身子还没法下床,着实无聊,她只好探头朝外看去。
这时,她才觉得,今日的娴韵宫格外安静。
想起倬云楼的许美人,阿妤勾起唇角,伸手招来周琪,似体贴道:
“小福子他们可能动弹?”
她昨日听周琪说了,打板子的人有眼力劲,小福子虽挨了板子,但实际上没多大事,瞧着严重而已,尤其是她昨日已经让周琪给她们拿了上好的膏药过去。
周琪一心盯着她不能乱动,闻言,也只分了一丝心神说:
“下床还是可以的,但是要当差的话,恐怕还要几日。”
阿妤眉梢微动,她抚着只尚有一丝疼意的小腹,说:“去,让个能下地的,去倬云楼看看。”
她弯着眸子说:“许美人身边的人都被送进慎刑司,我和她同处一宫,怎么也得关怀一下。”
不然,也对不起她那婢女昨日的一番指认。
她勾着一抹明晃晃的坏意,道:“便让人问一句,就说,我们印雅阁要去御膳房传膳了,她们倬云楼要不要帮忙?”
周琪被她这揶揄劲弄得好笑:“那许美人若是应了呢?”
阿妤掩唇笑:“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她既然需要帮助,那我好心就帮下忙,左右啊,不过是举手之劳。”
周琪无奈摇头。
什么举手之劳,许美人不气得将人赶出来就是好事了。
不过即使如此,周琪叮嘱了两声,便连忙转身去办此事。
昨日落云的话,让周琪恨得牙痒痒,能让许美人吃瘪,她乐得高兴。
若非主子不许她出宫,她巴不得这次由她亲自去办这事。
与此同时的乾坤宫,熏香烟圈打着转,封煜从御案抬起头,靠在位置上,有些疲乏地捏着眉尖。
他手边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却还是满当当的一杯。
杨德将凉茶端给身后的宫人,没敢再上。
这茶水解乏,圣上已经一夜没睡了,此时也该休息了。
就在杨德琢磨着,该怎么劝说圣上休息时,就听见身边皇上突然开口:
“钰美人如何了?”
他捏着眉尖的手已经放下来,说话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熬夜后、久未开口的哑意。
杨德立刻道:“从印雅阁传来的消息,清晨醒了一次,听闻皇后免了她的请安,便又睡过去了。”
钰美人有孕,昨日又遭了那日,他可不敢疏忽那边的消息,一直叫人盯着呢。
封煜顿了下,才嗤了句:
“就她那身子,还想着去请安?”
平日里,怎么不见她这般规矩?
杨德讪笑了声,才不接这话,他又不是脑子抽筋了。
封煜叮嘱了一句:“印雅阁的人都受了刑,让中省殿的人,不要忘记将缺漏的宫人补上。”
杨德应了下来,才在心底琢磨,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将缺漏的人补上?
到底是补上钰美人之前少的宫人?还是将现在娴韵宫的宫人都补上?
那慎刑司里的那些人,还要不要了?
杨德想了半晌,最终还是觉得不要管那么多。
皇上说了印雅阁,他就只吩咐中省殿的人操心印雅阁就是。
封煜吩咐完,持笔又翻起奏折,待写下一个字后,见杨德还在旁边杵着,便不耐道:
“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不管是慎刑司那边,还是中省殿这里的事,有哪件是能耽搁的?
杨德讪笑着,只觉得皇上和钰美人待久了,脾性也越来越大了。
他刚要退下,就又被叫住:
“将宋嬷嬷找来。”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杨德愣在了原地。
宋嬷嬷?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俯身处理政务的皇上,他隐隐约约猜到皇上叫宋嬷嬷是为了何事。
毕竟昨日在印雅阁,宋太医说那番话时,他也在场。
但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宋嬷嬷是几乎是在皇上年幼时,就跟在身边伺候了。
算起来,宋嬷嬷伺候皇上的时间,比他还要长。
不过宋嬷嬷年龄不小了,当初在王府时,就管着库房,算是个闲职,但也能从这点看出来,皇上对宋嬷嬷的信任。
宋嬷嬷并没什么亲人,伺候皇上久了,早有了情分,如今几乎在宫中养老。
但现在,皇上居然想让宋嬷嬷去照顾钰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