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贺赖部 下章又有小情(1 / 2)

长安调 顾青姿 0 字 2022-01-04

等他回到都督府, 崔程今日居然在家,崔邺进了院子,见崔鹏匆匆出来, 看见他惊喜说:“三弟回来了?父亲就在书房, 你进去吧, 我要出去一趟。”

崔邺拾阶而上, 站在门前,听见崔程和刘彰说:“让蒋道东带近卫队跟着柬之。”

刘彰接了句:“五郎怕是……”

崔程:“惯的他毫无规矩!”

崔邺听的啼笑皆非, 轻咳了声, 跨门槛而入,崔程一身常服, 身上少了之前的凶狠之气, 见他进来,问:“都安顿好了?”

崔邺真觉得这男人挺有意思的, 还是先给他台阶:“我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父亲派人同去稳妥些。”

崔程大概觉得意外,瞧了他一眼, 沉默了片刻, 立刻吩咐:“我的近卫将军蒋道东, 带着卫队随你去。记住,进了草原一切听蒋道东的, 莫要胡来,收起你的德行!听见没有?”

崔邺突然觉得崔程这人真够拧巴,面无表情说:“那可不行,我是去开商路,又不是带兵操练,既然是我的队伍, 自然是都要听我的,守我的规矩。他若是不听,最好就别跟我去。”

他句句争锋相对,崔程一时好像拿不住他的话柄,瞪着他似是要发怒。

崔邺本就是来和他确定一声,让他的兵跟着他去也是为了安全。他的大致计划不变,这些细节变化,就在他一念之间。他首先是要确保人员的安全性。

其他的他不想多说,至于父子之间的问题,他决计不会提起。他既不是他儿子,自然也不会守着崔程的父子规矩。

他自小到大,受的教育,得到的爱,都是完完整整的。父母之爱,几乎极尽所能让他一路健康的长大。

封建社会这种畸形的家族伦常,他一点都不习惯。

起身出门前,刘彰喊住他:“五郎留步。”

崔邺顿住脚步,但是没有回头,问:“长史可有话?”

刘彰看了眼崔程臭着的脸,朝崔邺鞠躬,劝说崔邺:“五郎曾托我将私印交给都督,曾将河西一道的生线一并托付过给某。是某的荣幸。五郎心里有经纬天地,此次入草原,必也是为了河西道百姓,某深感敬佩……”

崔邺听了一半,回头打断他的话:“长史不必如此,我是个生意人,只讲钱财,你可知道我这批盐花了多少金?这批茶费了我多少周折吗?这批货费了我多少钱财吗?只要有利可图,狼巢虎穴,我都可以走一遭的。都督可别忘了我的马钱,那可是我今年一年的收成。”

刘彰是传统的读书人,还没有遇见过一个人能这样的滑不溜手。

此刻他这才认识到,崔邺根本不讲读书人那套,他隐于市,从于野。只要世道太平,他这辈子都不会和朝廷沾上关系,只会做一个如鱼得水的生意人。

生出这样的念头,刘彰顿时有些灰心,就好像是发现了璞玉,还没来及高兴,结果玉就被毁了。

崔程听了被气的想破口大骂,从前的崔邺只是脾气犟,性格急,一心奔着功名,要做名将。他哪能让他一个愣头青那样不知死活的去寻死。

可是现在的崔邺,仿佛是一柄藏在泥沙下锋利的刀,风平浪静时,一切太平,若是起风,他就是一柄以身做刃的刀。

比从前更锋利,已经隐隐有了无坚不摧的锋芒。

无端让他的心里都生出担忧。

崔邺说完也不等二人,自顾自出门去了,他的计划本就是随时变化的,既然崔程比他预料中的好说话的多,那他也可明日一早随队伍北上。

有了一下午的空闲时间,他问了声守门人,去了凉州城最热闹的街,身边一个人都没带,一路上陆陆续续花出去许多金,凉州这座河西都会,繁华盛景,谢奚肯定很喜欢。

他买的东西最后都被送到了商队落脚的宅子。

等傍晚回去,崔鹏已经在等着他了,见他进门就招揽道:“来,我等了你半日了,今晚一定要喝一杯。”

崔邺奇怪的说:“不是说禁酒吗?”

崔鹏笑说:“只是小酌几杯,葡萄酒不醉人。”

崔邺和他进了院子,家眷并不住这府里,崔邺进了他的院子才想起来,赶紧改口说:“给嫂子的礼物未来带,来日让人送过来。”

崔鹏不在意的笑说:“柬之总这样客套,年年都有礼,一家人之间不必如此。”

送礼物这是崔邺的习惯,他自己不觉得麻烦。

崔鹏大概真的很高兴,落座后给他倒了杯酒,问:“母亲可好?”

卢氏是个善心人,嫁到崔家时,崔鹏才六岁,弟弟崔鲲刚四岁,虽然说是崔程带着兄弟两个,但是大多时候是卢氏暗中照应,崔程严厉,卢氏总是私下给他们备着小零食。

崔家人和睦,继母人善,他们兄弟两并没有受过什么罪。故以他对卢氏很尊敬。

崔邺是单纯喜欢他这个有教养的青年,介绍说:“都挺好的,祖母很是思念你们。总盼着你们能回去。”

崔鹏抿了口酒,摇摇头:“难,你知道突厥人上次奇袭瓜洲用了多少人马吗?不到三千,瓜州驻军两万,都守不住瓜州。突厥人一旦大军压境,我必是以身殉死,柬之,做生意可以,但是不要掺合进来,咱们崔家不能把人全都折在这里。”

他说的满面苦闷。

崔邺第一次对这个温和的青年生出敬意,他不喜欢做英雄,对平凡人的伟大总是格外痛心。

崔程今年才二十六岁,性格温和,没有崔程的老辣的胆识和魄力,他惧怕突厥南下强攻,但还是抱着必死之心,誓死守在这里。

崔邺将酒一饮而尽,笑说:“大哥,不必如此沮丧,突厥人固然利害,但河西道的三十万军也不是一无是处。今年的皮毛价格大涨,河西道上的牛羊价格都上涨了两成,草原春季牛羊染了病,突厥人短时间顾不上,只要能缓个两年,局势必不会再这样窘迫。”

崔鹏听的一笑,叹服道:“柬之总是能见微知著,待明日我和父亲说说。”

崔邺笑着阻止:“别,这些都是生意人的窍门,父亲最看不上这些,何必去烦他。”

经济是流动的,但凡变动就会影响到经济。

崔鹏听的叹笑,对弟弟和父亲之间的矛盾有些无能为力的无奈。

崔邺问他:“若是河西道太平,不做这个守卫官,你想做什么?”

崔鹏笑说:“我其实挺羡慕你这样自由自在。”

崔邺嗐了声,笑着低头看着桌子,宽慰崔鹏:“河西道终有太平的时候,大哥不用沮丧,这杯酒我敬大哥,等河西道太平之日,我带着大哥从南到北走一程,让大哥看看这万里之遥,风光十色的景致。”

崔鹏被他说的有些热血,和他碰杯后一饮而尽。

第二日一早,他整顿好行李,将给谢奚准备的货单给南往的队伍,嘱咐他们一定要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