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小荷才露尖尖角,(2 / 2)

长安调 顾青姿 0 字 2022-01-04

崔邺听的失笑,鲤尾是一道汤,味道并没有多惊艳,只是取了鲤鱼跃龙门的寓意,图个吉利。

但是这里的鲤尾汤非常鲜美,毫无鲤鱼的泥腥味。

他盛了汤,给谢奚说:“喝点汤,吃多了生鱼片,你晚上肯定会不舒服。”

谢奚:“你别诅咒我,我身体挺好的。”

崔邺也不争辩,突然对她的耐心都拉长了。

谢奚尝了口鱼汤感觉味道不错,颇有感受的说:“千年以前,有千年前的美食,毫不逊色现代。有钱人真是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

要是从前崔邺肯定会反驳她,可是此刻,崔邺见她眉目都带着惆怅,好似已经释怀,有种无能为力的释然。

他由衷的说:“对,有钱人,在哪里都活得比较容易。”

谢奚第一次和他关于有钱人的话题达成一致,纯吐槽说:“我满脑子都是赚钱,养活一大家子人,但是天花板就那么高,触及不到有钱人,也没有那么强的交际能力。单纯是我的话,农场经营有很多问题,我真的很庆幸,也很感激遇见你。”

崔邺对着她,说不出那种假大空的客气话,连一句关心都显得虚伪。

由衷的说:“你已经很优秀了,术业有专攻,我不懂农业,只懂赚钱。”

谢奚点头,煞有介事的说:“所以说,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事,尽管说,我绝无二话,但是赚钱的事,还是要拜托你。”

崔邺笑说:“我赚那么多钱无非就那么几个用处,分一半给你也无妨。”

谢奚丝毫体会不到这话里的丝丝缕缕的情意,爽朗的笑起来,满口称赞:“所以说,你是个特别有良心的有钱人。”

崔邺看着她笑笑,并不辩驳。

谢奚吃了他一顿饭,直觉已经算是很亲密的老朋友了,突然想起他喜欢花草,主动说:“我见你喜欢花草,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我可以帮你照看,虽然我的研究方向不是那个方向,但是照看花草还是可以的。”

崔邺没想到她会想起这事,只看着她不说话。

谢奚以为他不相信,解释:“我不是说谎,就像学医的人,内科对外科的病,就算不是一个方向但是还是了解的。”

崔邺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

认真说:“倒也不是多重要的爱好,就是看起来有生气一些。”

谢奚细细品了这句话,觉得他对植物的爱大概是认真的。

心里想还是顺带帮他养一些花草,反正也不费事。

等谢奚吃饭,崔邺才朝门外叫:“五书。”

门外有个男子站在门口等着听吩咐,崔邺脸色一肃吩咐:“将小谢送出城,若是时辰太迟,就送她去崇仁坊等我。”

五书恭敬的答:“是。”

谢奚没见过他这样,在她面前,他总是好脾气,极少这样肃着脸。

有点不近人情,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她突然觉得有点陌生,感觉自己插不上话,冲他笑笑,跟着五书出门了。

崔邺则匆匆一个人又返回去找那位小严大人了。

谢奚跟着五书出门后,暮钟响起,城门已关,谢奚直到今晚出不了城,问五书:“你们家郎君平时住在崇仁坊吗?”

五书是个话少的习武的人,只说:“郎君的商队一直停驻在崇仁坊的客栈里。”

谢奚这才知道,她第一次在崇仁坊里遇见他,当时他大概就是在清点自己的商队的生意。

等进了崇仁坊,坊里还是一派热闹,南来北往的商客,热闹非凡。

五书将她带进客栈,领着她一路上楼,穿过北面的复道,进入北楼,一栋独立的二层楼。五书将她带进里面的房间说:“这里是郎君平时住的地方,请小郎君在这里等候片刻,郎君大概快回来了。”

谢奚客气道:“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等他。”

五书出去后,片刻有个女婢进来给她点灯,这房子很宽敞,像一个偏厅,穿过偏厅,后面是个极大的房间,只用垂纱隔开,有张书案,博古架、书架。后面还有住的地方。

谢奚好奇,坐在书桌前翻开他的大账册,密密麻麻的记录,而且数目都很大,他的字算不上多好看,但是很工整,谢奚认真翻看了几页。

不得不佩服,和数字打交道,和生意打交道的人,确实是得天独厚的天赋。

其他的账册,看起来是旧笔墨,崔邺的笔记很干净,最后会有几句简单的评价,比如皮毛一项,他在后面写了句:比去年价高一成,受气温、和西北牧民的状况影响。

每一项有差异结账,关于它的经济指标,他都能猜测出几种可能。

谢奚起初觉得有趣,连着看了很久,慢慢的就觉得这种直觉很可怕。

简直管中窥豹,或者这就是学经济的人的特有的能力。

崔邺回来的比她预料的晚,见她一个人趴在书桌上,认真的看着账册,笑说:“你就不能多点几盏灯吗?不要眼睛了?”

谢奚抬头见他换了身衣服,之前是一身绛红色的圆领袍,此刻已经换成了一件黑色的绣着银色丝线的袍子。

她一时竟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愣愣的看他。

崔邺笑问:“这是怎么了?”

谢奚问:“你怎么换衣服了?”

崔邺随口说:“喝酒洒了一身,满身酒气,回来就在隔壁换了身衣服。”

谢奚也不知道自己想到哪里去了,回神后说:“有什么说的吗?非要我过来。”

崔邺有些累了,坐在她身侧,懒懒的说:“我懒得出城去找你,就留你住一晚,要不然又半个月见不到你人。”

谢奚对他的话从来都生不出什么心思,可是此刻,突然就觉得他这话说的挺暧昧的。

她接不上话。

崔邺问:“账本有意思吗?”

谢奚摇头,认真的说:“账本没什么意思,但是你最后的每一项猜测都很有意思。”

崔邺笑了下,随手翻开账本,看了眼,又合上,只说:“生意人都懂这样的规律,算不上什么本事。”

谢奚觉得离他有些近,莫名的尴尬,起身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感叹:“你可真是个钱串子,这才几年,居然已经家财万贯,和你一比,我就像个玩儿过家家的小孩。”

崔邺笑着安慰她:“那我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吗?你要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你也一样的有钱。”

谢奚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也对。”

崔邺突然问:“什么时候去陆家还钱?”

谢奚奇怪的问:“怎么想起这回事了?”

崔邺不解释,只是催:“还是尽早还了吧,你要是想理清楚关系,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谢奚好奇问:“那你呢?你那门娃娃亲怎么处理?阿圆可是你舅舅的女儿。”

崔邺的办法有无数个,都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办法,不能给她细说,要不然她肯定会暴跳如雷。

谢奚自己也发愁,问:“真没办法让陆家自己退亲吗?”

崔邺笑说:“也不是不可以。”

谢奚急着问:“说说呗。”

崔邺:“陆三的母亲,和祖母。可以撬一撬她们。”

谢奚叹气:“我都知道陆三的娘既不想和谢家结亲,但是我接触不到她们,没办法。”

崔邺忍着笑说:“陈家那位小娘子今年半年都住在宫里。陈家人可聪明着呢。”

谢奚由衷的说:“但愿陈家人给我上点心,我干等着他们家抢我亲事,等了这么久都没动静,不是说外戚跋扈吗?我盼着他跋扈,结果他死活不来。”

崔邺听的忍俊不禁,说:“你先去还钱,钱还了,到时候就是他们的事了。我到时候帮你推一把。”

谢奚想了想说:“那陆三人看着挺聪明的,我这也算是算计他了。但是谁叫他那么小呢?”

崔邺看她一眼,见她毫不自知,催道:“别乱想这些了,洗洗睡吧。”

谢奚警惕的看他问:“我住哪里?”

崔邺起身头也不回的说:“你就住在这里,我住在隔壁。有事叫我一声,我就听到了。”

谢奚还没说话,崔邺就吩咐进来的婢女:“今晚你在这里陪她睡,这房间空大,她应该不习惯。洗洗让她早些睡。”

谢奚坐在椅子上看着婢女端着水盆进来,笑眯眯的说:“谢谢。”

婢女也不奇怪,只说:“你先洗,我去给你找衣服。”

谢奚穿着崔邺的睡衣,躺在他的房间,在暗淡的灯光里,看着床顶上的富贵团花的帐顶,试探的和空气说:“你真的能听到我说话吗?”

床尾那头的隔扇门外传来:“闭上眼睛睡觉。”

谢奚下意识的闭上眼,忍不住又睁开眼,下床,挽着袖子,寻找能打开的隔扇门,挨着推了半天,中间的那扇门打开,崔邺穿得整整齐齐坐在书案前写东西,头也不抬的笑说:“你再不睡,就给我起来,当苦力抄写账本。”

说完后抬头看她,突然就顿住了。

谢奚穿着他的睡衣。袖子挽在胳膊肘,突然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