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与玫瑰重逢 礼也 0 字 2022-01-04

每个人都诉说自己的无奈,她却总是被放弃、被推出去的那一个。

也许因为她一直是垃圾桶里腐烂的苦樱桃、是即将过期的牛奶、是排在次要位置的最后一名、是能随意丢弃的玫瑰。

第二天,简皎月不出意料地没赶去机场送人。

一行外交人员穿着绣有五星红旗的西装制服走进绿色专属通道。飞机起航,从天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痕迹,再落地已经是彼岸他乡。

天微微透着白光,东国日出从里海海岸线的云端露头。

外派到中欧国家驻外,先是大到向外国驻华大使递交国书、约见外国使节,再至翻译文书都成了首要工作。

裴书临身边还有一个跟着他过来的本科毕业生,许徉。

小他两岁的缘故,一直跟在他身后喊裴哥,对他平时的话就差拿本子记好。

工作在黎明大亮时收尾,许徉捧着杯当地的骆驼奶来找裴书临,发觉他坐在边厅外的阶梯角落抽烟。

青雾笼着男人大半张脸,五官清冷疏离,脸廓干净疏落。

同样是加班熬夜整理文件,裴书临眼睑下方有淡淡乌青,除了眼里是浓重的疲倦以外,表情却莫名的沉凝耐心。

“裴哥,吃早饭去啊?”许徉打着哈欠把热奶递给他,低低骂了一句上不得台面的话,“算了,出去吃还不如回宿舍楼做。”

这附近只有三家中餐厅,两家都在老城区,离他们这一块的政府机关大楼都比较远。

裴书临似乎在专注地发呆,烟蒂快烧到指尖才反应过来。

黑色西服放在膝盖上,沾了几抹烟灰。衬衣袖口上卷至凛冽突出的腕骨,小臂线条流畅。

熬夜好几日的缘故,他的皮肤白皙到接近病态。

上大学之后,他就极少在有人时还保持私下那副冷脸少语的样子,毕竟寡言冷漠并不适合这个职业。

许徉也只当他是累了,拍拍他的手臂:“你要不先去宿舍休息,我给你买了早点送过去。”

裴书临摇头,声音有些嘶哑:“你先去,我在这休息会儿就好。”

东国时间比国内晚三个小时,时差倒也差得不大。

当地网络很差,使馆内总是经常断网。只是简皎月也极少主动联系他,和他出国前几天的样子判若两人。

裴书临突然想到那次在江城酒店碰到曹裕,心下渐渐不确定地忧疑起来。

那时候曹裕提过一句在简皎月电脑里曾看过一张亲子鉴定报告,显示的是并无血缘关系。

当时曹裕说什么来着?

他说简皎月或许是简邵在外和情人养的私生女,所以她才去做了份和她妈的亲子鉴定。

只是他自己是私生子的背景在这个圈子里早就传遍,如果简皎月是私生女,那他也半斤八两,就没把这个话题再度延伸。

而裴书临一并不在意她的出身,他极少在意她这个人之外的事物。

二是他也没对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留心。

和简皎月联系越来越淡的这些天,他总算开始疑心地往前翻任何不容错过的细节。

是上次把她送的玫瑰养死了,还是出国前那一周把她弄得太累……

都不对。

她虽然骄纵,在大事上却很得体,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连他好几次打的电话都不接。

仔细想想,简皎月的母亲似乎对她的确不太上心。

他们交往时,她也没少抱怨过母亲总是不太喜欢和她待在一块儿。

如果真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简皎月显然不会跟他透露半个字,她那样要面子要尊严的人,怎么会愿意在自己面前露怯。裴书临叹了口气,纯粹地有些累。

他人不在国内,上一辈的事情查起来预估要惊动不少人,他也不喜欢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查她。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但简皎月对他冷淡多日,让他感觉到不好的预感。

即使知道隔着屏幕不能谈正事,裴书临还是打算和她聊聊。

下午近三点,午觉还没结束的简皎月接到了他的电话。

“喂,裴书临。”

好几天没听见她带着困音的声音,裴书临一天的心思沉了下来。

馆里的同事有一大半值班人员都去了食堂吃午饭,他坐在安静的石凳上,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

简皎月人还有点犯懵,在办公室这张吊床上睡了太久,昏昏沉沉地做了一场绵长可怕的梦。

这些天的担心在梦里都慢慢变成现实,她成了所有人唾弃恶心的对象。

眼尾还残余着没掉下来的眼泪,嗓音里也带了哭腔:“裴书临……我有点害怕。”

她胆子其实不大,是看完鬼片都会做噩梦的姑娘。

每回惊醒就是这种语气。

裴书临强忍着安抚的话,话头一转:“我上次在家收拾行李,看见了你的离婚协议合同。”

简皎月注意力被调开,有点不敢相信:“我什么时候———”

记忆回笼,确实是有一张合同的存在。刚结婚没半个月,安纯给她这类联姻夫妇的新婚礼物。

裴书临:“怎么不说话?”

她是该否认解释的,但又想到孙妤。

裴书临无疑有更多套话技巧,发言时能与国外记者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在政局中运筹帷幄的男人在这一刻却没了其他话术。

他有些心烦地去摸烟盒,却听见简皎月主动说了一句:“你要和我离婚吗?”

他眉间愁云更深,毫不犹豫地否认:“不要。”

简皎月低着脑袋戳桌上那盆仙人球,柔软的指腹没留心刺破了皮。

她放在嘴里吮,咬着手指把犹豫了好久的话说出口:“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其实我和我爸妈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的反应简直是截然不一样。

简皎月紧张地提心吊胆,裴书临反倒松口气:“所以因为这件事,这几天才一直不开心?”

她眼泪失守:“这不是小事啊。”

裴书临是个共情能力很低的人,哪怕对面是简皎月。他低声:“你在担心什么?”

简皎月:“我生母是个很糟糕的人……”

“没人介意,她和你没关系。”

“外公还有爸妈也不会介意吗?你是这种职位上的人,妻子身份是什么样,难道真的不重要吗?”

他神色很淡:“不重要。”

下一秒,简皎月直接把电话挂了。

缓了须臾,她抹干净眼泪,重重打上几个字:你说了不算。

裴书临把电话再次拨了过来,简皎月狠狠心挂断。

那边过了很久终于有回音,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我爱你。

简皎月愣住片刻,抿成线的嘴角一点点耷拉下去。眼泪又冒出来,啪嗒啪嗒掉在手臂上,透着点可怜和委屈的意思。

不明白在这样双方剑拔弩张的吵架状况中,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句话。

印象中,这应该是裴书临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吧。

墙上网络电视机里的实时新闻播报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如机械般正式的主持人说道:东国于今日上午十一点五十六分,发生6级地震。

时间正是两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