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很明显了, 按照侴雅平日里的性格,怎么都不会这么直接说话。
许从一松开手, 转而去揽侴雅的腰, 把人带到一边,摁坐在草堆上。
侴雅开始有挣扎,不过力气不比许从一, 被强行按下去后,态度忽然一变,变得异常乖巧,嘴巴微微嘟着,神色间带着娇嗔。
“做什么啊?”
翻出退烧药, 倒了三片出来,旁边有水瓶, 里面的水是从其他地方弄来, 煮沸后冷却,才装进去的。
许从一把药片递到侴雅手里,低头温声哄道:“把药吃了。”
侴雅瘪着嘴摇头:“不要。”
“听话,药吃了病才会好。”许从一放缓语气。
侴雅嘴巴咬得紧, 明显是不准备配合。
许从一抓着水瓶的手略微紧了紧,侴雅不吃, 他也不可能真的逼迫她, 可是让她这么继续病下去,如果凭借自身的机能,很快就好, 倒是没有什么,他担心病情会变得更严重。
一时间拿不定注意,许从一正两难时,忽的,他想起来他的血液同侴峯的一样,有治愈功能,那么是否也有退烧作用。
许从一视线从侴雅那里转到自己兜里,考虑要不要在手指上来一刀,让侴雅喝他的血液。
在他思考这个问题时,手上的药片突然被人一把夺走,就连另一只手里的水瓶也让面前的人给抽去。
侴雅意识有点浑浑噩噩,在一段时间的迷糊后,很快就清醒过来,看到许从一手里的东西,自然知道那是给她准备的,就连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她都记得很清楚,脸上赧然,两腮变得绯红,快速吞服了药片,侴雅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才停下来。
她眸光闪烁,窘迫万分,有点不敢和许从一对视,几分钟前的自己,那些言行,真的很像耍脾气的小孩子,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忽然就那么任性,真的想立马挖个坑,将脑袋给埋进去,这样男友就看不见她了。
许从一哪里会不知道侴雅这会心中所想,她的情绪都表现在神色间,许从一轻轻抚摸着侴雅的头发,掌心一片顺滑,似乎连心都柔軟了不少。
“刚吃了药,先躺一会。”许从一到一边找来衣服,侴雅会发烧生病,估计是受凉了,许从一于是把他的衣服都找来,盖在侴雅身上。
侴雅低目看着披到身上的外套,反应慢了半拍,一会时间才发问:“我盖了,那一会从一你盖什么?”
“你先睡,我到黎声那里去找件外套就行。”
双胞胎搭乘飞船要去的地方,是个温度较低的景区,出门时就两人带了不少衣服,虽然按照尺码来看,许从一都穿不大上,但盖一盖还是可以。
听许从一这么说,侴雅心里安定了一些。
“那我睡了,你困了也早点睡。”侴雅闭眼前对许从一道。
“好。”许从一点头。
侴雅两手都抓着衣服,平躺了下去,许从一又另外找了不少的枯草来,铺陈在地上,躺上去没有往日的硬实,柔軟了很多。
许从一靠坐在侴雅旁边,用身体给她挡着从密林外吹来的山风。
不多时,侴雅那里就传来低低浅浅的呼吸声。
白天忙碌了半天,黎声都没有怎么找到机会和许从一说话,但这样彼此都刻意避开对方,肯定是不太可行的,黎声再三犹豫,最终决定到许从一那里,并不是要询问或者确认什么事,只是不想隔阂就这么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而产生。
黎声站在位置较矮的地方,低声唤道:“从一哥。”
许从一瞳眸晃了一下,无声地回视黎声。
“我那里还有衣服,我去给你拿两件过来。”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不过走到这里了,好像就嘴巴里自不自然就道了出来,他语速很快,说了后不等许从一回什么,掉头转身就往他和黎音睡觉的地方走,相隔得不远,不到十米距离,那里有个较大的包,里面装着许多厚实的衣服,甚至连冬天会穿的防寒服都有。
黎声挑了靠里面的一件,抱在怀里,就重新返回许从一那儿。
夜里空气比白天低几度,盖得薄了,体质不太好的,夜里说不定会被冻得睡不着。
接过黎声递上来的防寒服,许从一向他道谢:“黎声,谢谢。”
“从一哥你救过我和黎音。”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需要说谢谢。
许从一笑了一笑。
他这一笑,将两人之间原本僵硬的气息给减缓了不少。
在许从一旁边找了个位置,黎声坐下,曲起膝盖,两手抱着腿,背脊微微弓着。
“现在人不多了,要告诉他们,不久就有援队来吗?”大家情绪都很低落,无精打采,感受不到一点有希望的样子。而他们明明知道很快就会离开,这样瞒着众人,黎声有点担心。
看了下差不多都躺下身,准备进入睡眠中的人,加上他们四个,总共剩下九个活的人,人数少了近一半。
“你决定吧,但我个人建议还是不要,等救援队来了再说,以免途生枝节。”
“也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被许从一的话点醒,黎声打消了念头。
“那个……”黎声转头去看许从一,有点吞吞吐吐。
“嗯?”许从一闭着嘴,发出一道鼻音。
黎声不安地搅弄着自己的手指,给自己打气,他鼓起勇气问:“他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谁?”许从一话一出,在黎声小心翼翼的神色间,立刻猜到这个他是谁。
而在黎声问出这个问题后,许从一心中骤然一紧,他发现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真的等到救援部队来,不是侴峯会不会跟他们一块走的问题,而是他自己能不能离开。
或者可以这样说,侴峯会让他离开吗?
答案他不知道,只有当事人侴峯心里有数。
许从一给黎声的回答就是,他不确定。
黎声在问了这话后,其实已经立马就后悔了,好在许从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自然也不会再提。
夜色渐浓,大家都很快进入梦乡,许从一睁着眼,看着帐篷那里,甚至于怀着一种期待,希望侴峯可以出来,但意外的是,直到隔天天亮,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许从一在后面熬不住困意,就睡了过去,第二天猛得惊醒,准备自己过去问。
掀开帐篷帘子,头探进去,结果里面空无一物,更是好像就根本没有躺过人一样。其他人发现许从一在帐篷外愣愣地站着,都先后围过来。
知道侴峯又不告而别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从这天过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看到侴峯的人影,大家开始几天还要问一问,到后面,似乎对方就真的这么凭空消失,一如他来时那样,众人慢慢减少和侴峯有关的话题。
就是许从一似乎也因此,神经放松了不好。
白天的铅云,从某天开始,就一直存在,大家慢慢熟悉,不再多关注。
这天下午,黎音戴在手上的定位器发出红色醒目的光,那个时候他正在人群边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个时候有光,之前的几次都是晚上,所以黎音就没有怎么注意。
红光出现的瞬间,所有人都有看到。
这下是想瞒都瞒不住了,在另外几个人的追问下,黎音把定位器这事和盘托出。
并告诉他们,不出两个小时,救援部队就会赶到,到时候大家就能一块回去。
有人发出质问,问黎音为什么不早点说。
黎音本来就有点小脾气,被人厉声质问,一下子就被惹怒,这些人很奇怪,不但不感激他,反而好像在怪罪他一样,要是没有他,他们说不定会一辈子在这个星球,直到某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去。
黎音抿着嘴,不肯解释。
“你是不是打算悄悄走?”
“太自私了。”
“怎么能这样?”
黎音的沉默,激发了人们积累许久的情绪,他们越后声音越大。
旁边黎声看众人情绪好像隐隐快要失控,他一把将黎音拽到了身后护着。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因为我们不确定,救援部队会不会真的来,怕说出来,结果是错误的信息,到时候大家会空欢喜一场。”这话是黎声几天前和许从一谈论时,对方告诉他的。
这些人知道自己被瞒着,肯定会有意见。
众人停下了指控,互看了彼此几眼,黎声的这个解释听起来好像很合理。
“是吗?”语气已经有所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