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从一以为阚铎或许会有什么动作时, 男人只是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他视线穿透力极强,令许从一觉得内心里的一切想法都无所遁形。
事实也证明, 男人看出了他的一些想法。
“你想离开, 带着阚薇离开。”并不是疑问句,相当地肯定。
隐藏的想法就这样被直接看透,许从一愕然地说不出话。
“你有多少把握, 她在见到我之后,会跟你走?我是阚薇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至亲了。”他得打破许从一心底的打算,他身边不需要有二心的存在。
许从一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摇头,可阚铎说的每句话,都的确是他内心所想, 被阚铎穿透力极强的目光盯着,他没有欺骗对方的勇气。
“或者你可以告诉阚薇, 说我对你有点特别的念想, 但估计她不一定会信,然后会追问你,那种想法具体是什么。你会如实说,还是扯一个谎言。”
“你应该知道, 一个谎言开始后,未来的时期里, 会用无数个谎言去补充。”阚铎目光咄咄逼视许从一。
许从一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给震得完全无招架之力。
“我……”我怎么样?许从一脑袋里此时一团乱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阚薇真的问起来。
“我可以庇佑你们两个,也可以让你异能等级增长很快, 你需要做的,很简单。”具体有多简单,阚铎就没说了,在他看来,他已经算是仁慈,换了其他人在他的角度上,根本不会费这么多唇舌,让事情变这么麻烦,直接强取豪夺就是。
他大概希望尽可能和平点,你情我愿,总是要比强扭的瓜吃起来顺口些。
许从一身体微微有点摇晃,阚铎的这番话,仿佛就像给他定了刑,沉重的镣铐加诸在手脚上,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按照他的意思行事,不能有差错。
夜风将地上铺散的红沙给吹了起来,红沙漫天。阚铎已经快走到小区入口,许从一整个人都怔怔的,他张开嘴巴,吁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他没有太多自由选择的权利,要想安然无恙地活着,就得有所付出。
大概就尊严上会有点受损,这个世道,尊严得为性命让路。
眼瞅着阚铎深黑的身影快从视野里消失,许从一忙举步追上去。
回到阚铎住处时,阚薇没有睡,刚才那个剧烈动荡惊得她相当害怕和不安,原想跑出门去找许从一他们,转念里又立马想到,她没有异能,倘若出去没找到人,又或者不幸运遇到变异生物,她胆怯以及畏惧,害怕死亡的原因里,除了本身对死亡的惧怕,还有担心再也无法见到许从一,她一直都在等待,从商场那边和众人结伴后,都在等待中。
她就那么站着,两眼都紧紧盯着门后,隐约里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阚薇甚至没有从猫眼里去看来的是谁,就三步并做两步走,扑到门口,一把迅速打开门。
来的正是阚铎和许从一,两人面色表情都沉静,看不出什么异常,好像真的只是出去走了一走。
“从……”阚薇先喊的从一,不过阚铎走在前面,平淡无波的视线看着阚薇,阚薇顿觉一种极大的压力,她及时改了口,声音低了一些,“……爷爷,从一,你们回来了。”
一个年龄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人叫他爷爷,阚铎欣然接受,甚至还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阚薇束手束脚地给阚铎让开道,等人走过去后,才将眼睛抬起,看向走过来的许从一。
许从一没忘阚铎的话,在门外脫了外套,抖落上面沾着的沙土。
阚薇想过去帮一把,被许从一拒绝。
“你刚洗过澡,就别再弄脏了。”
阚薇余光朝客厅里看,阚铎坐在沙发上,屋里灯开着,不过窗帘全部紧紧拉和,澄亮的灯光下,阚铎拿了本之前那会拿的书,一手打开,另一手半举到茶几上,边缘处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杯,里面空空的,没有水,但就在阚铎手轻轻挥过时,杯中赫然盛了满满一大杯清澈的水。
阚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眼帘低垂,看起了书来。
他沉默且不语,然而强大的存在感让人完全无法忽视,有他所在的地方,仿佛空气都跟着凝固和沉闷,呼吸受阻。
阚薇拉着许从一到卧室里,轻手关上门。
她问了一下刚才震动的原因,许从一告知她他们遇到了一只巨型变异鸟,不过由于有阚铎在,没费吹灰之力,变异鸟就直接横尸了。
他省略了其中一个重要的小插曲,为了不让阚薇为难。
夜已深,阚薇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有了点困意。许从一到床头掀开被褥,让阚薇困了就躺下睡觉。
头枕在舒适柔软的枕头上,阚薇仰头看上方略弯着腰的许从一,四目相对,未有言语,彼此心意已知,阚薇伸手抓着许从一衣袖。
“你不睡?”
许从一把阚薇额角的一缕头发撩开,声音如幽泉涤过山石:“我去洗个澡,你先睡。”
“那你快点。”阚薇点头,说道。
许从一给她捏好被角,临出去前温柔抚了下阚薇脸颊,阚薇看许从一走出去,灯蔑门掩,缓缓合上眼帘。
客厅里灯光还亮着,阚铎坐在沙发中间,姿势似乎一点没变动过,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不然真的会误以为坐在那里的不过是一尊俊美的雕塑而已。
雕塑在许从一关门那会,眸光就沉了一沉,到许从一手里拿着衣裤进了旁边浴室,雕塑手指動作,将厚实的书砰一声闷响中给合上。
随后阚铎视线从书的封面上挪开,往身下看。墙上挂着一个石英钟,从他回来到现在,大概过去半小时,但兴奋的地方,依旧不见消退的迹象。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它意外出现了,阚铎自认不是慾望强烈的人,在实验室那些年,多数时间都是在实验台上,疏解的次数不多,他不热衷此道,可眼下,它在向他传达一个信息,它不想再自己沉静下去,想要别的什么人,来碰一碰它。
这屋里的别人,一个是他伦理上的孙女,一个是没有关系的青年,对象该是谁,已经很明显。
作为冰系异能的异能者,阚铎可以动用寒冰,将兴奋之处冷却下去,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他掐断了芽,他没有压抑它的必要,这里不是实验室,他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他愿意。
虽然铁桶里水很多,许从一还是节约着在用,从头到脚都洗了个遍。穿上干净的衣服,顿觉浑身都说不出来的舒适。
拿了一张毛巾,盖在头上,就开始快速擦头,由于是短发,一会时间,就差不多擦好,他把毛巾摊开放铁杆上,站到镜子面前,没找到梳子,于是就那么用手随意理了下头发。他眸光凝注着里面的人。一直以来都是用自己的身体穿梭这些异世界,在离开后,去往下一个世界时,身体数据会重新刷新一遍,无论之前有过什么,都会回到最好的状态。
刷新过七次了,之前很少仔细看自己,现在这么一看,觉得脸好像有了那么一点变化。
玻璃镜里的那个人,让他觉得有点陌生,他回忆最初的那个自己,一切都变得很奇怪,仿佛那不是他所经历过的,而是被什么人强行塞到他脑海中,而这些他穿梭的世界,每段记忆都十分清晰,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许从一揉着太阳穴,有种预感,照眼下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也许他会慢慢忘了现世发生过的事,也许还会忘了自己是谁,不过没关系,就算真忘了,他还是他,只要灵魂没消亡,他就会按照当下的想法一直这么走下去,绝对不会有改变。
许从一对着镜子里那个自己弯起唇开始笑了起来,他无声的肆笑着,笑得背脊都微微躬了起来。
笑的时间不长,他在这个小说世界里,不是来游玩的,如果想生命继续存在下去,就得继续扮演,刷言情线和**线,努力完成特定的任务。
将额头碎发全部捋到脑后,露出整个光洁的额头,刹那间他整个人气势一变,变得强势锋利起来,如同一把开鞘的利剑,眼眸里光芒明亮,完全没有之前的柔軟和温暖。
这才是最真实的他,从来没有在攻略对象面前出现过的他,他的温柔对谁都可以,本质上的他,生性冷漠,与人决绝。
他以虚情和假意应对着攻略对象们,有时候其实也想用真实的自我,或许从这里试试看?
系统:“角色的约束力其实没有那么大,你用真实的自我,只要不出离人物原本性格太远,不引起世界人物的警觉,都是可行的。”
许从一抹掉滑落下颈子的水,往门口走,他一手握在门把上。
“临时变的,还是一直都这样。”
“最近才变动的规则,以前不行。”系统道。
虽然系统这么说,然而许从一却没有完全相信,根据结果来推过程,表面上看起来他是来攻略女主的,但从第一个世界开始,攻略女主变成了表面任务,触发**线,并攻略**线对象,变成了隐藏任务。
言情线倒是时不时就崩,**线可从来没崩过。
这些世界具体是因何而存在,许从一觉得,他好像捕捉到一点关键。
总会有水落石出那天,他会找到,也会等到。
门于无声中拉开,许从一甫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眼,对方站在门口,似乎站了有一会时间,许从一倒是没多想,以为阚铎这是要进去,便侧过身,给阚铎让道,阚铎走进来,却是随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许从一一愣,不管阚铎是要洗澡还是洗脸,都不是他可以围观的,他也没那爱好,重新去拉门,手还差一点碰到门把,就被另一只手臂给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