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事态如何, 只是系统在这里提及,须得等到明天衙门的人出动, 才好做下一步打算。有过这么几个世界, 尤其是有个上一个灵异世界打底,再发生任何事,许从一都能坦然, 不会表现得过于惊讶,何况有系统这个外挂。这么点小状况,还不至于让他担心,夜不能寐。
这一晚,许从一睡得相当好, 一夜都无梦,醒过来后, 神清气爽, 当然,如果腕骨处没有微微的刺痛,相信他会心情会更好。
回绝了系统给的光速消肿药,至于痛感, 这么一点他还能忍受。
起床穿衣,没继续穿昨天那身青衣长袍, 而是另外换了一身靛蓝色的宽袖袍子。
来这里有段时间, 最先开始学习的就是穿衣,束发,好在他向来学习什么都快。穿戴好, 许从一又快速用过早饭,跟着就出了门。按照计划,今天有几件事情得办好,原本可以晚点出门的,意外出了盗贼被暗杀这一事,他得尽快赶到亓官阙、亓官灵当下住的客栈,好看一下事情发展。到没想过托他人帮忙,这事得自己来。
走的小路,一刻钟不到,视线中能远远看到客栈的影子。耳边传来吵杂混乱的声音。
衙门捕快领着一队人马,此时已到客栈,准备捉拿戕害一条人命的疑犯亓官阙。
客栈老板和店里伙计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捕快问什么,他们就说什么。捕快从伙计那里得知到昨夜命案发生时,亓官阙和他的其他随行都在房间里,没有外出。但同样的,也没人听到屋里传出来声音,根据其他人的描述,亓官阙等人有一身非凡武艺,夜里跳个窗什么的,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
命案里有目击者,描述出来的凶手和亓官阙有八分相像,都个子很高,身材魁梧,杀人手法残暴狠厉,直接用手生生扭断了盗贼的脖子。加之昨日下午,盗贼和亓官阙等人发生过激烈冲突,这事很多人都看到过,亓官阙有极大的作案嫌疑。
甚至于,在捕快看来,这凶手,有九成就是亓官阙。捕快向来不喜异族人,他年迈的老父,曾经就是被异族出手打伤,到现在都只能终日卧病在床。这次凶案的对象就是异族,捕快问了客栈老板凶犯在哪间屋后,嘴里一声命令‘都给我上,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身后穿着衙门标志性兵服的衙卫立马蜂拥而上。
在大堂里的住店旅客,用饭的也不再用饭,早都纷纷站了起来,怕殃及池鱼皆十分有眼力见地迅速退避到一边。一些住了有些时日,虽不至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也没表现得多心胸宽广,起码当着异族服饰的亓官阙他们出现,能避开的,都会避开。
有人就住在亓官阙等人房间隔壁,夜里听到有说话声,用的是异族语言,听在耳朵里,都觉得不大适应。秉持着各家自扫门前雪,就算知道,他们不会跳出去,证明亓官阙他们无辜,是被冤枉陷害的。
衙卫们一拥而上,直接冲向二楼方向。
当下所在的位置,不太利于观察,许从一四周查看了一番,找到一家茶馆,快速登到茶馆楼上,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时辰尚早,茶馆刚开张不久,许多伙计拿着湿布扫帚,都还在擦桌打扫。
一名伙计看一身湛蓝华服的许从一过来,当即面容讨好的上前,询问要喝点什么茶。
“一杯素茶。”
伙计忙恭敬点头,道:“公子请稍坐。”
伙计转身离开,许从一将视线重新移到斜对面的客栈里,楼下不断有小贩高低起伏、节奏分明的吆喝声,以至于许从一听不太清客栈那方的声音,也就不怪乎茶楼伙计们没关注那边。
从客栈二楼上,打开的窗户里可以看到,衙卫们来势汹汹,到亓官阙等人住房,都没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之后,大致上看,想必彼此交谈地不畅,看捕快那架势,已经直接认定亓官阙就是杀人凶手,下的命令是当场捉拿归案。
于是双方数言不和,开打了起来,不时有敌不过的衙卫被异族中体格健硕的男子击打摔下楼。
许从一为了看得更清楚点,脖子伸长到外面。
“公子,你的茶……”伙计沏好了一杯素茶端到许从一面前,远远地瞧见他看着窗外,目光如炬。楼下街道小贩吆喝声暂歇,客栈那边激烈的斗殴声随即被突显了出来。伙计心下好奇,顺着许从一目光瞧过去,当即一口冷气倒吸。
其他店里伙计,都有所闻,暂停了手里工作,聚到窗户边,有两三个在小声议论着。
“发生啥了,这大清早的?”
“不知道。”
“连谢捕快都亲自来了,事情肯定不简单,还领了那么多人。”
“……好像,我们这衙门的人,身手比不上异族的啊,就这么会时间,差不多趴下了一半。”
……
战况一目了然,虽然衙门这边人数是亓官阙那边的三倍还有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衙卫们武力值,显然不敌亓官阙他们,五个都不敌异族一个。完全是去当靶子的,过去过来,听到的痛喊声,都是衙卫这边的,亓官阙他们至始至终都只是迎战,仅此而已。
他们这样,算是明显拒捕,和官府做对了,接下来,官府一方,将会派出更多的人手,直到把他们悉数捉拿归案。
系统:“凶手另有其人,这些人却死咬着亓官阙他们不放,这惩恶扬善,该改成惩善扬恶。”
“按照现有的各方证据来看,的确,亓官阙嫌疑最大,官府也要门面,自然会先拿他归案询问一番。”许从一道。
系统:“那亓官阙跟着走一趟,没什么吧。”
没什么?
“这里可不是现实世界,古代世界的法律没有现实世界那么健全,一旦亓官阙进到衙门里,恐怕不是他做的,都会变成是他。”许从一一手撑着下颚,衙卫们纷纷落败,眼下就捕快勉强还没倒,武艺看起来不错,有那么两下子,能和亓官阙过数招。
系统:“你要这样一直看下去?看亓官阙被人诬陷?那可是亓官灵舅舅,也是**线的攻略对象。”
许从一依旧不以为意,他眼底笑意带着一分慵懒:“暂时就这样,我总不至于跑出去,拉住捕快,告诉他凶手不是亓官阙,估计他马上就会将我认为是亓官阙的同伙。我还不想去这里的牢房里待,里面老鼠一定很多。”
系统不知道许从一话题怎么忽然转到牢房去了,不过既然他提及了,还是依循着许从一的话,特定察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牢房,果然,里面有老鼠,而且个头很大。
“多,还肥硕。”系统说。
许从一给了系统一个小小的白眼。
客栈那边争斗接近尾声,倒是知道捕快是衙门里的人,亓官阙都有手下留情,全程没使用武器,直接肉搏,使用长剑的捕快不多时就有力弱,被亓官阙一掌当胸拍中,啊地一声闷叫,然后连连退却数步。
四周围观者,看捕快被击败的狼狈样,开始的畏惧和忌惮,变成了窃窃私语,有的甚至神色间浮出了轻蔑的神情来。连个异族人都打不过,真是有够丢脸的。他们好像忘记了,刚才大气都不喘一下的,也是他们。
亓官灵在屋里收拾东西,没有参与到这次的激斗中,外面战火停歇,一族人冲到屋里来,通知亓官灵马上走,异族人拿过亓官灵收整好的包袱,带着人往客栈楼下走。
客栈外面,亓官阙所站的地方,方圆数米,无一人敢靠近,男人此时此刻,眼睛猩红,犹如一头发狂暴躁的野兽,周身寒冽煞气不断喷薄而出。
忽的,像是感应到某个方向传来一道特别关注的视线,亓官阙朝右后方转头,眸一抬,看到一茶圃二楼上一抹靛蓝色的背影在离去,那抹身影意外地熟悉。
相比其他人,亓官灵倒是敢接近亓官阙,但依旧心有颤抖。
“舅舅,都收拾好了。”亓官灵对亓官阙说。
异族男人凶兽一样阴狠的眼眸一转到亓官灵面上,后者就打了个激颤。
“走!”亓官阙说了当下唯一一个字,低哑的嗓音从铁砂皮上刮过一般,震颤着人的耳膜。
一行数人,随即快速往城门方向走。
捕快看到亓官阙等这是要逃了,想叫人去城门那里通知关闭城门,往周遭一瞧,带来的士兵都或倒或趴,哀声嚎叫着。
客栈离城门并不远,亓官阙他们半刻钟左右急行到城门,这里信息传递速度缓慢,城门守卫没接到任何通知,遂将他们放行。
亓官灵走着走着,就落到了最后面,当走出城门时,她忽然止住了步伐,拧身朝设置了路障的城门口里面望,什么都望不见,望不到那个已经走进她心里,落地生根的青年。
亓官灵面色陡然一变,失落颓然,一族人见她频频回头往城门内看,以为她是落了什么东西。
“是忘了拿什么吗?”阿尼问,阿尼算是亓官阙的左膀右臂,对于亓官灵平时也多有照顾。
亓官灵在阿尼和善的注目中摇摇头:“没有,没落东西。”
“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没休息好,早跟你说过了,中原人很排外,我们来这里几天了,只要出门,都能收到一些异样的目光。以后你还是别跟着一起出来,就待在部落里。”
亓官灵心思不在这里,她在想,自己这样算是不告而别,不知道从一那边会怎么想。或许可以晚上偷偷潜进城里,起码得让许从一知道,她的离开是事出有因,而且,不能让许从一误会她舅舅,虽然亓官阙脾气是不怎么和善,但他没有杀人,这点亓官灵可以拿自己性命担保。
出了城门,时候依旧不算晚,因为知道追兵可能没多久就会赶来,于是亓官阙等没选择走大路,而是走的马匹车辆无法顺利通行的小路。行走在山间密林中,阿尼在最前面,拿出了腰间悬挂的锋利弯刀,将挡路的树枝藤草都相继大力劈开。
在行进了没多久,穿过一茂密的树林,众人眼前霍然出现一个废弃的荒凉寺庙。
亓官阙突然扬臂叫了停。
“首领?”阿尼从前面退回到亓官阙身边,不掩面上惊诧表情。
亓官阙望了望四周,寒硬着嗓音道:“今天就住这里。”
“不继续赶路了?”阿尼追问,说起来他们这次离开部落,前来中原,也是因为前段时间,狩猎的食物突然锐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整个部落几百号人,度过整个冬季,来到这个离得最近的洛水城,准备购置大量的食物。因为数量颇为巨大,供货商那里需要一点时间,由此在此地待了有段时间,倒是没有一个人想到,中途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状况。购置的食物放在客栈后院,请客栈的人帮忙看管,其他还有一些付了一部分定金,不久就能到货。被官府这么一诬陷,他们一行人被迫离开洛水城,身上带出来的银两已剩不多。
可若是返回去,等待他们的命运似乎只有进衙门,吃牢饭这一条。
门框破裂,被烈风吹得左右摇晃,不时发出吱嘎的声音,亓官阙举步往寺庙里走,一进去,再一略抬眸,就看到寺堂中间,一个离地四尺有余的巨大佛像,佛像一身都沾染着灰扑扑的粉尘,年久无人来祭拜,佛像的左边脸颊都掉了一块在地上。这是中原人曾经信奉的神,至于现在,不会再有人来向它祈求保佑之类的,而亓官阙他们,就更是不会,他们信奉遨游在青穹上的猎鹰,而不是这一类,由过去的人臆想出来的所谓的神灵。
或者可以直接说,他们信奉自己。
“等天黑,乌禅你和我回洛水一趟。”亓官阙转过身,背对着慈祥目光注目他的佛像,对跟在阿尼右臂膀边的一名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道。该异族男子体格健硕强壮,不亚于亓官阙。
乌禅被忽然点名,先是微愣,听完亓官阙的话后,随即迈了一步上前,右臂举起,掌心紧贴左胸口,上半身略躬,恭敬顺从地道:“是,首领。”
阿尼和左手边的人面面相觑,两人神色和乌禅开初的一样,诧异中,夹裹着不解。
“首领你要同乌禅回去?我们现在虽说洛水城挺近,可官府的人马想必已经在追捕我们。你具体要做什么,吩咐我等去便行,不必你亲自前往。”阿尼跟着往前大跨步,和乌禅并肩。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出塞购置粮食,同样不会是最后一次,就这样被人强行安一个杀人犯的名号在头上,亓官阙怎么都不能将它彻底无视,将来他们还会继续到这个城市来,刚才那会离开,只是权宜之计。
自然是要回去的,他不会让这个污名,一直都跟着他,既然是陷害他,那么在他看来,理所应当的,该由他自己来替自己洗脫这个诬陷,不会假他人之手。
“事情就这样定了。”亓官阙的任何决定,都不是任何外力可以转圜到的。
阿尼跟随亓官阙有数年时间,其实早就知晓他的秉性,可很多时候,还是不免想劝一下。虽然从来都没成功过一次。
同行的人开始收拾地方,从包袱里拿了几条干净的毯子铺陈到地上,从这里到塞外,有三四天的路程,有时候能在客栈住,大多时候,都是在外面荒郊野地,或者像佛堂这样类似的荒废房舍里住。
几个人手脚很快,没多时就打扫出一片干净的空间,亓官灵在一边想主动帮把手,都被直接以会弄脏她手为缘由给拒绝了。
里面收整得灰尘扑了起来,亓官阙这会在庙门外,一个倾斜向下,坡度并不算特别的陡峭的坡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