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遗憾 整整四年,我与你一定又经历颇(2 / 2)

此地毕竟天寒。融雪的时候,更是再冷三分。

云都尉身上的毒被解后,刀伤慢慢养好。到今日,逐渐能下地走路。

燕云戈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廊下,注视屋檐上的冰柱出神。

陆明煜停下脚步。他没让人通报,仅仅远远看着男人。

郑易行刺那天,两人也有照面。只是当时陆明煜的注意力落在行刺者身上,也落在“燕云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惊讶中,能分给燕云戈其人的心思寥寥无几。

到这会儿,他才有机会仔细看对方身上变化。

或许因为燕家衰败,也因为不久前受的伤。这会儿看燕云戈,已经很难从他身上找到属于“燕少将军”的不可一世。

他气度沉静。分明是武将,身上却无多少凶煞气质。但若说“文人”,也更不像。

陆明煜还在细思这会儿的“云都尉”能用什么话去形容,燕云戈先留意外间来人。

视线触及天子时,他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惊喜笑容。

那笑意太欢喜灿烂,以至于让陆明煜微微错愕。

他站在原地,看燕云戈走近。对方身上带着北地的霜寒,带着冰雪气息。可到陆明煜面前,又温和体贴,甚至带了几分隐约的委屈。

陆明煜还没想清楚此人哪里来的委屈,就听燕云戈叫:“清光——”

他瞳仁蓦地颤动,死死盯住对方。

神色变化之大,让燕云戈话音停顿,更往前一步,叫:“怎么了?李如意,可是陛下这几日劳神太过?”

说着,转头朝旁边的大内总管看去。

李如意被点到,满心猝不及防,正要硬着头皮答话,就见天子蓦地伸手,拉住“云都尉”衣襟。

燕云戈立刻回身看他。对上天子的视线,他仿佛明白些什么,安抚似的微微笑一下,说:“我没事。”

陆明煜不言不语。

燕云戈“了悟”,只觉得皇帝是被自己重伤的模样吓到。他嗓音更温和许多,说:“不是已经好好的了吗?从前我一样中过毒,清光,怎么这次这样烦忧。”

陆明煜还是不答。

他拉住燕云戈衣襟的手微微颤抖。分明早已是威严天子,可看着眼前的“云郎”,短短时间内,他眼里竟像是又浮过一层水色。

眨眼即无。快得仿佛是燕云戈的错觉。

再往后,天子松开手。

陆明煜指尖掠过燕云戈褶皱的衣襟,十分自然地将其忽略过去。

他已经整理好心神,此刻开口,是问:“你还记得多少?”

嗓音里到底多了一丝沙哑,暴露此前情绪。

听闻天子的问话,燕云戈面上露出些许怅然,说:“从前的事,只记得我与你一同往上林。再往后,就是在此地作战。”

陆明煜眼皮颤动。

燕云戈说:“我问过照料我的宫人。今日,竟然已经是建文五年了。”

陆明煜缓缓说:“是。”

燕云戈叹道:“整整四年,我与你一定又经历颇多。可惜,我竟然全然忘掉。”

陆明煜口中微苦。

他想说:“哪里有‘经历很多’?你被流放岭南,朕独守长安。”

可在燕云戈遗憾的目光中,他到底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是,”天子轻声说,“云郎,你竟然都忘了。”

他情绪太多。这一刻,落在燕云戈眼中,就是天子也在扼腕、难过。

作为刚刚能站起走动的伤员,他不想看天子这样神色,于是反过来安慰:“也无妨。你说与我听,我一样知道。”

陆明煜神思恍惚,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想:可我拿什么与你说?

他一时觉得自己方才不该那样承认。可面对身前人,他又说不出一个“不”字。

四年前,他曾给过燕云戈机会,让燕云戈选择。到如今,云郎再度出现了。

“再说了,”燕云戈想到什么,又笑起来,“我还听人说,这年年节,天子竟是在边城度过。清光,你第一次来这边,约莫还不知晓北地年节风俗?虽不比长安繁华,但这里的上元节,一样热闹!”

他嗓音轻松。不过说到后面,还是逐渐迟疑:我怎会知道这等事?来北疆,明明是去年春夏之事。按说,我也从未在这边过年。

陆明煜看出燕云戈神色不同。他心中仍有杂绪万千,此刻却已经开口,说:“是了。你从前游历江湖,行走四海,的确见过许多。”

燕云戈听着,露出恍然神色:原来如此!在遇到清光之前,我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