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2 / 2)

“不是,陛下昨晚许我讨个赏,我当时想不出要什么,陛下说让我想好了再禀便是。”张子适用一种“这机会不用白不用啊”的目光看着谢迟,两个人怔然对视了片刻,又一并摇头,“算了。”

他又不是立了什么可以名垂青史的大功,陛下开这口,只是因为昨天兴致高而已。他适可而止地讨点赏陛下肯定会给他,但若真求这样犯忌讳的大事,那叫不识趣。

谢迟哑声笑笑:“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谁都别犯险,不然谢逢心事更重。我琢磨着,找个不会被陛下迁怒的人先探探口风倒可以,但找谁,我还得想想……回头再说吧。”

“行,得了空咱一起议一议也行。朋友一场,现下谢逢这样,我也……唉!”张子适摆摆手不再多说,二人就此相互一揖,便道了别。

谢迟离了锦华宫,张子适折回专门备给他歇脚的厢房,喝了两口茶,忽地心念一动。

——谢迟说不能犯险说情,这个有道理,他也确是别开口为好。但若想找个不会被迁怒的人探探口风……

张子适眸光微眯,觉得自己或许帮得上忙。

两日之后,太子妃去清凉殿觐见。从前她并不时常面圣,毕竟是公公和儿媳的身份,说起来于礼不合。

可打从立皇孙的事提起来,不见也不行了,太子不顶事,皇孙全靠她照料,陛下不叫她来问话还能问谁?

于是崔氏对面圣的事早就不怵了,陛下待她也宽和,有什么说什么,反正都是为了元晰好。

张子适所提的谢逢的事,崔氏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开口提要求,她竟然有点惊喜。

到了陛下跟前,她才发现这事并不太好说。心里一边斟酌,一边如旧把关乎元晰的大事小情都禀完了,还是没想到如何提起这和元晰全不相干的一码。

最后,崔氏踌躇来踌躇去,觉得倒不如直言相问。她坐着这个太子妃的位子,问一问宗亲的事情原也并不逾矩。

她便缓缓道:“儿臣近来还听说了一事,觉得有些奇怪,想问一问父皇。”

皇帝正喝着茶润口,随意点头:“说。”

“……从前的宝亲王谢逢。”崔氏还是有点紧张,禁不住地低了头,“儿臣听说他犯了些错,被陛下削了亲王的爵位。儿臣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想着他还年轻,想请父皇消消气,别跟他计较。”

皇帝抬眸看了看她,未见愠色,只淡声道:“你从不问这些事。”

崔氏低着头,听到皇帝又说:“谁求你开的口?”

“……没有。”崔氏心下逐渐慌乱,一时想不出该怎么答,只有一个念头在此时的心乱如麻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绝不能说是张子适提的。

皇帝也没催促,平淡地看着她。

“儿臣只是听说……”她强定住心神,“听到孩子们偶尔在议论,觉得奇怪就记了下来,也没注意是谁说的。”

皇帝面色微缓,又打量了她须臾,点了点头:“童言无忌,你不必怪他们,也不必多理。”

看来皇帝并不愿多提此事,也不想此时赦免谢逢。

——张子适要她探口风,摸清这一点就够了。崔氏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接着起身行礼:“那儿臣告退,明日带元晰来向父皇问安。”

锦华宫中,孩子们用完午膳后有一个时辰可以休息。年长些的知道不能懈怠,大多用这个时候来看书,年幼的有些会午睡一会儿,更多的是聚在一起玩闹,不过没人敢招惹元晰,家里基本都叮嘱过他们,要对元晰恭敬。

元晰对此有所察觉,他觉得不太舒服,不过这样也有些好处。

——比如,在听说二叔爷爷家的几个堂兄捉弄元晋后,他就绷着张脸出来把元显元晋一起叫走了,没人敢拦他。

“别理他们,以后都别理他们就好。他们再欺负你,你告诉我!”元晰很仗义,一副护短的模样。

他心里模模糊糊的知道元晋为什么会挨欺负,一是因为和一众亲王府的孩子比,元显元晋这个侯府的出身低了一大截;二是元晋来得还最晚,比元显晚两个多月,比那一大波宗亲也要晚几天。

几天时间,足够大家先一步混熟了。

但元晰不乐意,他早就跟元晋玩在一起了,他不在意元晋是不是最晚来伴读的一个。他都想好了,他们如果再欺负元晋,他就去皇爷爷跟前告状!

元晋见他面色铁青,倒过来哄了哄他:“别生气别生气……我没事的!以后我们还一起玩!”

元晰:“……”

他锁眉看着元晋,想说你是不是傻?结果元晋一脸无辜一脸不解地回看了过来。

元晋好像还不太懂这些。

在他的概念里,不太有谁欺负谁,再加上大家的捉弄也不会太过火,他就只当是在玩,只不过玩的过程让他有点不开心而已。他觉得大家都不是故意的。

这个缺心眼的元晋!

本来在护短的元晰被他搞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又跟他说不通,只好私底下告诉元显:“你跟元晋说,让他别那么缺心眼,人家嫌弃他出身低,他还拿人家当兄弟。”

“啊?”元显一脸诧异地望着他,“谁嫌弃他出身低啦?”

元晰:“……”

他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他比元显和元晋明明只大了一岁不到,为什么他们能什么都不懂?能天天傻开心?

在他们眼里好像谁都好,什么事都不值得挂心。元显在东宫几个月了,唯一一次明显的闹脾气就是前阵子玩弹弓被罚了站,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元晰觉得,这不对呀!

身份高低一类的事,他几乎日日都在听,虽然他并不喜欢,可他也无比清楚为什么那些堂兄堂弟对他毕恭毕敬的了。功课更是压得他一想就累,他平日都没有休息的时间,晚上比别人睡得晚,早上也比别人起得早。

他忽地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像元显元晋这么……这么二过,也没有像他们那么开心过。

所以,那是种什么感觉呢?他想都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