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多数只自娱自乐,但晓得蛐蛐同重才能斗,他爱大,要赌八厘虫,寻来称药的小秤,称了自己的虫,也量一遍商城主的红肚牛。
万事俱备,一大一小两个,各扯根野草,就趴地上撩拨蛐蛐,斗起来。
自仙桃核边吸够地气,增寿以来,商三儿这三只虫还未开斗过,今儿第一场,果然发威,绞杀好一会后,是道童的虫子不支,被咬得奔逃出坑。
道童惨嚎声中,商三儿兴奋叫:“愿赌服输,小王八蛋可莫赖账!”
“呸!”
捉回斗败的蛐蛐,不甘地跺下脚,道童折身回里屋。
等他拿小清净丹出来,付了赌资,问:“入狗吃糠的,可还敢斗?”
帮金仙拿到这丹,商三儿已没再要的,也不在意被骂,只问:“你还敢输?”
“哼哼!夯货莫学你那狗瞧人,小爷人是小,但若惹祸,就爱惹泼天大的!再来!”
先那场赌斗,这夯货的蛐蛐也不是就稳操胜券,鏖战好一会才赢下,道童虫多,觉着也有机会。
商三儿敲下道童的头,道:“不玩哩,出门时应过老娘,要回家吃午饭,敢贪玩误了时,指不定又要被她锤!”
道童瞪大眼:“你啥修为?疼么?”
商三儿怔了下,在这深山里,倒敢坦言:“是真疼,有时被打得尿裤裆里!”
“咦!多大个人,还尿裤裆?”
“骗你个小王八蛋作甚!”
“真以为我不晓事?这鸡冠山,离着最近的蒙诏城也有千里远,入狗的你家是山妖?能回家吃上午饭,还不够诓我?”
“我只是废地仙,”商三儿用实话装样儿:“但柴门外那位前辈,金仙!”
“呸!遭瘟的傻屌,没一句实话!”
商三儿哼哼着:“我的儿,你死活不信也没法子,又不好叫你去我家吃饭!”
道童瞪眼:“咋不能叫?赢我的丹去,还舍不得一顿饭?”
女金仙在柴门外开腔:“赢你的丹,确实过意不去,要真想出去逛逛,我能捎上,吃完饭送回来就是。”
道童狐疑着:“真的?”
那红衣女子瞧着,比商三儿可信多了,看她点头,道童顿时雀跃:“待我收掉丹药,莫不在家,叫贼偷去!”
商三儿不知,纪红棉却晓得,他进草堂,不但墙上丹葫芦、存药全收了,自己换洗衣物也都拿掉,全装在个大葫芦命物里,再跳出来:“走罢!”
惹得金仙失笑。
道童赌蛐蛐输了丹,索性破罐子破摔,顽劣性子发作,何止吃饭,这就没打算回来,故意让篱阳山人找寻。
要瞧他暴躁如雷的样儿,等着挨骂!
果然惹祸就惹大的!
但小道童自家乐意,非绑非拐,莫说自己还在,便凭三友前辈亲传的身份,也能接下这份因果。
“你想多玩几日,也不打紧。那城叫绿柳,且留几个字,莫叫你家主人回来着急,却没个头绪。”
道童是真想叫主人多着急,但也怕寻不着他,便依言又回去留字。
堂内大丹炉上留下“在绿柳城耍,不日即回”几个字,出门来,又取块木牌,写“主人外出,求丹请回”,挂柴门上。
商三儿瞧着,这厮模样虽小,写起字来,比自己如狗爬的,可好多了。
再取出两把锁,锁上柴门和草堂,道童拍着掌:“真好了,走罢!”
女金仙轻轻一甩,道童、老狗、商城主尽数离开鸡冠山。
——
须臾之后,十二生肖转盘中,黑山羊出声叫:“酉鸡!”
酉位上赤红的公鸡、亥位上黑毛猪,一起亮起,应他:“他们可走了?”
“走了!”
酉鸡问:“丹卖掉没?”
亥猪则长松口气:“这厮总算可滚回去了,见天挨着我,又不是女的,烦死个人!”
未羊叹气:“三友那亲传炼化了碗,怎买的丹,再窥不到,眼下他们刚走,鸡冠山上,丹、人也全空!”
齐停了一会,酉鸡再急问:“何意?”
未羊答:“草庐里,人去丹空。”
“丹全没不说,执扇也不见了?”
“嗯!”
“哎哟!难不成纪红棉瞧出我首尾?”
未羊再答:“凭亥猪那碗,还有我出手,叫她瞧见的才能见,别的莫想!”
“直娘贼!我没露破绽,那拐走我道童作甚?莫不成金仙还捉废地仙炼器?”
未羊道:“草堂里留九字:在绿柳城耍,不日即回。柴门上也挂木牌,拦求丹者的。”
惹得亥猪吃吃笑,酉鸡呆一会,喝骂:“那小杀才,跑绿柳去找屁吃?”
亥猪笑得越来越大声,好一会才缓过劲,开口说话:“哎哟,可怜见地,怕金仙送童儿回山撞着,你这没碗的,不敢回鸡冠山,更不敢去绿柳接人,真要笑死我!”
等他笑话完,酉鸡冷冷道:“就一直赖你这,等纪红棉死罢。”
亥猪大怒:“凭啥?滚去寻卯兔,与她挤做一窝,不舒坦么?别逼老子动手!”
酉鸡想回嘴,未羊悠悠道:“要吵回去吵,莫污我的碗,要打起来误事,有子鼠寻你俩。纪红棉离死不远,不难等,但你那童儿进城,遇着好耍的,未必还愿回,戌狗又还不能动手,可想好,一直不去接人,也会叫大罗生疑。”
亥猪改冷笑:“早杀了,一刀两断,哪有这麻烦?”
酉鸡哼道:“杀过早,道心不得圆满,晋九阶又何用?”
亥猪再问他:“眼下怎办?再留这,老子是真嫌你烦!”
酉鸡答:“过几日,我请商队带信过去,推说有要事,就叫他留那边耍着,等戌狗宰了三友的眼,再去接他!”
亥猪哀嚎起来:“爷爷!要啥好处愿走,老子都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