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上一个故事世界的经历,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在没有利益纠葛的时候,和尚,还是能够靠得住的,而自己的这些心结和心里话,似乎现在也就只能找和尚来说一说,毕竟,他们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亡命之徒了;
而且,苏白在这个世界上,有关系的,能够说说心里话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或许以前不觉得,但是某一天,忽然一觉醒来,那种遗世**,被整个世界所抛弃的孤独感,真的能够让人觉得打心眼里颤栗。
听完了苏白的叙述,和尚思索了一会儿,道:“贫僧觉得,这次故事世界很精彩,而且,也体现了恐怖广播停播三个月后的变化,贫僧估计也快要迎来自己下一个故事世界了,有你这次的经验和感觉打底,总归是有了一些筹备和思想准备,贫僧欠你一个人情。”
“死开,老子来找你,不是为了你这个不值钱的人情的,你丫就是个谁都能坑的货色,你欠的人情我也不敢真管你要,生怕你把老子坑死了然后站在我的坟头前再说一声:这次算我欠你更大的一个人情了。”
对于苏白的嘲讽,和尚不以为意,事实上和尚的涵养确实很高,当初苏白在保护狐狸肚子里的孩子时那样掀翻桌子的举动,和尚居然也就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连一句粗口都没爆过。
这一点上来说,无论是和尚还是嘉措,又或者是胖子,似乎都比苏白有优势得多,他们真的能够互相坑了之后还能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继续商量着下一个步骤怎么走,苏白就不能,苏白的忍耐性有时候确实低得可怕,而且那种时不时地想要发病一下子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这种需要互相提防的团队合作模式。
“你最后,还是开了枪。”和尚慢慢说道,“证明,你的内心,其实还是更爱你自己多一些。”
“废话。”苏白抓起一把沙子,撒向了前面。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他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父母和家人,你们之间也没有那种过命的交情,只是从小玩到大,感情很好,仅此而已。
面对这种人际关系时,你在关键的时候选择为了保全自己,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开枪,无可厚非。
相信,如果是你的亲人,你的直系亲属,或者是当初曾舍身救过你的人,以你的性格,你估计真的会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对他开枪。
而且,他不是真的他。当然,你的重点不是他是不是真的他,你的重点贫僧清楚,是你对朋友开了枪。”
苏白拍了拍手掌,没急着说话。
和尚继续道:“其实,对于我们来说,了断掉和现实世界里的人际关系,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真的,其实你在这方面有优势,抱歉,下面的话可能会有些忌讳。
苏白,你自幼父母双亡,所以你的心性,比普通人更加地成熟,甚至,你也更加地无牵无挂,没有生存的压力,没有奋斗的目标,你的钱很多,你的压力很小,甚至,在失去父母之后你独自生活下来的这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中,你的这种生活状态决定了你的性格和你的很多心理习惯。
在故事世界里,经常会遇到那种对听众心性考验的关卡,你比普通的听众,往往有着更大的优势。
你还在为自己的那一枪而自责,觉得自己少了一个朋友,觉得自己出卖了一个朋友,觉得自己对不起一个朋友,其实,这些都和落日的余晖一样,是你最后的矫情。”
和尚这时候站起身,伸手在苏白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怅然道:“终有一天,你会变得和贫僧一模一样的,变成贫僧这种,你本来很讨厌的模样。
因为,恐怖广播想要的,其实就是这种人,不是这种人的人,大部分,都死了。”
说完,和尚双手合什,手掐莲花,对苏白念诵了一段《静心咒》。
苏白放开了自己的心神,任由和尚地自己的精神施加影响,到最后,苏白缓缓地闭上了眼,躺在了柔软的沙滩上。
和尚转过身,直接离开,他在秦皇岛上的事情,还没结束,他必须要在自己下一个故事来临之前,把那件事给了结掉,抽时间出来陪苏白说一会儿话,给他进行精神按摩,已经算是还了上次在故事世界里苏白把自己几个残废的人从山顶上带回来的人情了。
苏白这一睡,一直睡到第二天的蒙蒙亮,晨曦的光辉已经洒落了下来,照在了苏白的身上,给他一种暖洋洋的感觉,露宿沙滩一宿所带来的寒气也在此时被驱散得七七八八。
苏白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楚兆的电话,对方接得很慢,
“喂……苏白……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咳…………”
楚兆还在酗酒着,显然,又喝了一夜。
“少喝点酒,伤身体。”苏白说道。
“少给我说废话,你欠我一个解释,快,快…………”
“我不欠你什么。”苏白的目光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虽然在上个故事世界里,苏白枪杀的是一个跟楚兆一模一样的鬼,
但是在开枪的那一刹那,苏白不能欺骗自己,他那时候,是真的把他当楚兆给开枪打死的,因为李鹤那时的反应太异常,显然,是恐怖广播改变了那个叫做楚兆的鬼也是把自己当作楚兆的鬼所说的话。
比如,那时李鹤其实说的是:苏白,我是楚兆。但是在苏白这边看着听着却是:来啊,你快打死我啊。
这一点,苏白心里,其实那时就清楚了。
挂断了电话,同时有些惆怅,因为回到现实世界后,苏白联系到了楚兆,却没能联系到熏儿,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甚至大使馆和国内,都对此,毫无反应和察觉。
苏白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分批次回归现实世界的任务,苏白现在只能起到,熏儿是以体验者的身份进去,只要熬下去,到最后,按照恐怖广播的习惯,应该不会特意去难为体验者的。
“妈的,又挂我电话……”
卧室里,楚兆躺在一圈酒瓶子里,恨恨地把手机砸丢了出去,手机落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手机屏幕碎了。
但是,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欢迎收听恐怖广播节目,我,是节目主持人,我没有名字,因为在这里,名字,没有丝毫的意义…………”
“妈的…………什么鬼…………”楚兆打了个酒嗝,嚷嚷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