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今一脚还没迈进车门, 方臣派来找他的人就到了。
“陆少爷,请留步!”
陆时今慢悠悠回头一看, 追出来的是周秘书, 他为了拦住陆时今,穿着束手束脚的西服跑了个百米冲刺,也真是难为了他。
“周秘书,方先生还有话让你带给我吗?”
周秘书撑着腰, 气喘吁吁地说:“不、不是的, 方先生请您赶紧回去。”
“回去?”陆时今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 “你们家那位方大少爷看不上我就算了, 还说我是骗子,我还回去干嘛?自取其辱?”
“陆少爷息怒,”周秘书说, “是这样的,您走后没多久, 大少爷他又晕过去了……”
陆时今打断他:“晕了你们不找医生,找我干嘛?”
“医生当然也找了,”周秘书为难地说, “可是方先生让我务必请您再上去一趟,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还是让方先生亲口跟您说吧。”
陆时今关上车门, 拍拍手:“行吧, 既然是方先生要我留下, 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暂时先原谅方熙然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周秘书客气地笑了下:“这样最好,多谢您。”
陆时今跟着周秘书重新坐电梯上楼,在电梯里,陆时今和周秘书闲聊起来。
“方熙然以前也是这副臭屁样吗?”
周秘书:“不是的,大少爷从前不管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可能是这次遭遇了车祸,他醒来后又失去了记忆,一时无法接受才会出口伤人,还望陆少爷别见怪。”
陆时今点点头深以为然,“我当然不会怪他,谁会和一个脑子瓦特了的人计较。”
周秘书:“……”
一张晕眩卡的有效时长是五分钟,从用到方熙然身上开始到陆时今不紧不慢地回到病房,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方熙然晕过去后,医生过来做了检查,各项指标都好好的,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晕倒。
刚经历了儿子醒过来的惊喜,现在又给了他惊吓,方臣今天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眉眼间满是疲惫担忧,人一下子都好像老了好几岁。
“时今你回来了!快来快来!”方臣一见到陆时今就像见到了救命的菩萨,拉着他的手走到方熙然床边,陆时今故作不知,装惊讶地问,“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不都已经醒了吗?怎么又晕了?”
说完,他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下。
三、二、一。
病床上的方熙然皱了下眉,睫毛颤了颤悠悠转醒。
方臣一看儿子醒了,先是激动得拍了下大腿,接着看向陆时今,锐利而又复杂的目光中,掺杂着各种情绪元素在里面。
疑惑、惊讶、喜悦,又有些恐惧。
出自于亲眼目睹了某种不科学现象,树立了半辈子的世界观被刷新的恐惧。
现在已经毫无疑问,陆时今就是大师所说的那个方熙然命中的贵人。
可这也太神奇了,陆时今一走,方熙然就晕过去,陆时今一回来,方熙然就醒了?
比吃了灵丹妙药还管用?
方臣暗暗下了决心,为了儿子的平安健康,这下不管方熙然醒过来后说什么,他都不可能让陆时今走了,就算绑也要把两人绑到一起!
方熙然醒了过来,坐起来看见陆时今去而复返,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口吻嫌弃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陆时今挑了挑眉,还没说话,方臣已经挡在他前面,帮他开口:“是我让他回来的。”
方熙然拧眉不解:“父亲,这是为什么?”
方臣掷地有声道:“方熙然我告诉你,其他的事我都可以随你的意,但时今已经和你结婚了,这是事实,你若不想认,想赶他走,除非你不想认我这个爹!”
方熙然转而怒视陆时今,陆时今装没看见,在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方先生,他的病还没好,您没必要为了我……”
方臣摆手打断他,“你不用说了,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你救了熙然,我们方家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
陆时今扫了眼面色黑沉的方熙然,无奈笑道:“可是方先生,您也看见了方大少爷对我的态度,我何必留下招人嫌呢?还是我离开,让方大少爷安心养病吧。”
“不行!你绝对不能走!”方臣紧紧抓住陆时今的胳膊,将他拉到病房角落里,神神秘秘地说,“好孩子,我也不瞒你,大师说了,熙然二十六岁时,命里将会有一大劫,得有贵人相助才能安然无恙,而你,就是他的贵人。”
陆时今指着自己装惊讶,“我?”
“对,就是你。”方臣果断地点头,然后把陆时今走后发生了什么跟他讲了一遍,抓着陆时今的手拍了拍,“孩子,我知道让你留下来肯定委屈了你,但是请你看在我年纪大了,实在经受不住熙然再发生任何意外的份上,希望你能够留下来,好吗?”
陆时今垂下眼皮,假装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在方臣期盼的眼神中抬起头,郑重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方先生,本来我以为方大少爷已经无碍,我离开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既然他现在需要我,我愿意留下照顾他,直到他病好为止。”
方臣连连点头,“好孩子,真是谢谢你了。”
陆时今礼貌微笑,腹诽道:别光说谢啊,倒是来点实际的表示啊,比如再来个海景房什么的。
方臣又说:“你也看到了,熙然刚醒,脾气有些急躁,如果他言语上冒犯了你,你别往心里去好吗?叔叔代他和你赔个不是。”
“方先生千万别这么说,您给我的已经足够多了,而我算起来其实什么也没做,拿着这些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您真不用和我客气。”陆时今善解人意道,“而且我也不会和一个病人计较的。”
“这点算什么,”方臣豪爽地说,“只要你能化解熙然的灾厄,我会再给你方氏百分之五个点的股权当做谢礼!”
就等着您这句话!陆时今立即拍胸脯保证:“方先生您放心,不管方大少爷给我多少委屈受,我都会对他不离不弃的!”
两人叽里咕噜一同商量,达成了共识。
回来对上方熙然疑惑探究的目光,方臣语气严厉地说:“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你要是敢赶时今走,你就别认我这个爸!”
“为什么?”方熙然愤怒地瞪着陆时今,问方臣,“父亲,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到底我是您儿子,还是他是您儿子?我是失去记忆了,但我不是傻了,他明显就是一个骗子,难道您看不出来?!”
“够了!”方臣拍了下病床上的栏杆,脸色铁青,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他是什么人,我心里自有分辨,你刚醒过来,脑子不清楚,先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不能一直待在医院里陪你,就由时今留在这里照顾你,你对人家客气点,听到没?”
方熙然气得直接躺倒在床,翻身背对着方臣和陆时今,拒绝回答。
陆时今翻了个白眼,宁还能更幼稚点吗?
方臣走了,医生护士给方熙然打了针给他服了药后,也都撤出了病房,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他和陆时今两个人。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大师说了,今晚陆时今必须和方熙然一起度过,所以陆时今得留在病房里陪夜。
一下午方熙然没和陆时今说过一个字,陆时今也不稀得和他说,让人拿了一堆杂志过来,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翻杂志。
看了一晚上杂志,陆时今随手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晚上九点半,抬头瞥了眼病床上,方熙然背对着他躺着,看不出是睡了还是没睡。
陆时今眉梢动了下,故意将手里的杂志翻得响了一点。
然后如预料般那样,听见方熙然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些,好像在努力克制什么。
“我要休息了。”方熙然终于听不下去,冷不丁地开腔。
陆时今不咸不淡地“哦”了声,又礼貌地说了声“晚安”,继续翻杂志。
方熙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愠怒地看着陆时今,说:“我说我要休息,你聋了吗?”
“我听到了啊,不是还跟你说了‘晚安’?”陆时今振振有词。
方熙然:“你翻书的声音太吵,影响到我了。”
陆时今无辜地摸了摸鼻子,“有吗?那我轻一点好了。”
方熙然:“轻一点也不行,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打扰到我。”
陆时今把杂志扔了,“行,那我不看了,这下您满意了?”
“不满意,”方熙然讽刺地扯唇,“你留在这里,本身就是对我的一种打扰。”
陆时今微笑:“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熙然抬起手,指向病房门,“出去,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不行,”陆时今双手环胸,大长腿伸出去换了个惬意的姿势交叠在一起,“方先生交代了,今晚我们必须在一起。”
方熙然翻身下床,“那我走。”
陆时今身体没动,抬起一条大长腿搭在病床上,拦住方熙然,悠然自得道:“你也不许走,你走了,我和你爸没法交代。”
方熙然阴沉着脸,说:“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
陆时今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他,“就你现在这副病恹恹的身体,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给你按倒?在我还愿意好好和你说话以前,劝你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方熙然冷笑,抬起下巴不屑一顾地道:“你在威胁谁?不过是个拿钱买来的玩意儿,真拿自己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