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闪过些无奈，楚虔泽道：“行，那给我两粒吧。”
“在这里坐着休息会，我去给你拿啊。”姜姨赶紧走出去，没过一会就走了回来。
接过纸袋子，楚虔泽也没多呆，跟他们说了两句后转身离开。
离开医疗所，他顺着道路走，漫无目的地，就这么慢慢走着。
仰头望向天空，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出神。
营地门口。
楚虔泽站在最前面，双手捧着个小盒子，盒子上写着个名字。在他旁边，虎加也捧着小盒子。
原本应该在养伤的战友们，此时或是扶着东西，或是被搀着站在这里。
人很多，却很安静，他们注视着道路前方。
黑色斑点出现在远方，专通车行使过来，到众人面前缓缓停下。
一位年过半旬的男人推门走下来，身上穿着中山装。
他的目光在楚虔泽等人以及手中捧着的木盒子上停留，胡子动了动似乎想说些没事，却只是将帽子摘下来对众人弯腰鞠了一躬，然后将专通车车厢门打开。
楚虔泽率先走到车厢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盒子，将其放入柜子里，盒子与柜子接触发出轻微响动。他把柜子关上，动作很轻，像是害怕惊扰到谁似的，做完这一切，便安静退回到自己位置。
一人接着一人，车厢内三十二个柜子被装满。
男人将车门重新关上，确定没有疏漏后，说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我会把他们带回去。”
“拜托了。”楚虔泽道。
男人微微点头，回到驾驶座，转动钥匙启动车子。
轮子滚动扬起些许灰尘，在专通车离开的的刹那，楚虔泽喊出口令：“敬礼！”
袖口与衣摆摩擦发出唰唰声，所有人抬手行礼，统一动作，统一角度，统一高度，他们静静伫立原地，目送专通车远去，直至消失在远方。
白鸽铺展开翅膀，跟随着飞向空中。
良久后，楚虔泽将手放下，转身扫视众人，各个垂着头沉默不语。士气太低落了，这样可不行。
他控制面部勾勒出个笑容，抬手拍了拍，把大家注意力吸引过来，调整音量喊。“打起精神，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响应起来。
“哦对，今天回去！”
“我东西还没拿呢。”
“快点快点，时间耽误就不等你了哈。”
……
车里，虎加这里接个电话，那里写个文件，忙得焦头烂额。
而楚虔泽窝在椅子里，耷拉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处理文件。
“你说，这些不应该是副手做的吗？为什么还要我来。”
虎加面部抽搐下。去你妈的，盖个章也觉得麻烦？要不咱俩换一换？
为了防止自己暴走，虎加换个话题：“这次回来的时间赶巧，回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赶上欢迎会呢。”
“哦，考核成绩出来了？怎么样啊这次。”楚虔泽给手头上文件盖个章，直接扔掉旁边去。
“沈卓从第一，归属我们队。”
虎加说完，想到一件事直接笑出声：“听说你当时说他待定，结果成绩报出来的时候，他直接呆在原地，半天不敢相信，还问是不是同名。楚老大，你这可实在太损了，不怕人家对你粉转黑啊？”
“转就转呗，我还缺个黑粉吗？”
低笑着摇摇头，楚虔泽把旁边一沓文件搬过来：“那小子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得打击打击。”
“这话听着耳熟，”虎加沉思片刻，灵光一动：“这不是以前咱教官跟你说的话吗？”
见楚虔泽手头动作停住，他嘿嘿笑两声，模仿教官的语气：“你个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给我蛙跳三圈！”
“还敢顶嘴？妈的，给我跑三十圈！！”
“还敢瞪我？龟孙儿，翻倍！！！”
“闭嘴！”楚虔泽拿起笔往虎加身上一砸，没好气道：“弄你的工作。敢惹上司，还想不想转正，想不想娶媳妇了？”
虎加捂住嘴巴，表示自己闭嘴。
“德行。”楚虔泽拿起公章，直接在文件处盖一下。
过了会，虎加开口：“楚老大，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人来给我们瞅瞅啊？”
他觉得自己真是操着老妈子的心。
“你个老大叔来这说我年纪大？”楚虔泽简直不知道从哪吐槽。
提起这茬虎加突然想起来，这人好像是比自己小！当初入伍的时候，楚虔泽还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没想到长成这样了。
“追你的那么多，选一个处处看呗。”虎加说。
“懒得找，一个人多自在，非要自找麻烦。”楚虔泽直接拒绝。自己睡觉都嫌少，这些人竟然还能谈恋爱？不知道哪里来的时间。
“这你就不懂了，要是遇到个喜欢的，这些都不算啥。”虎加靠在沙发上，悠悠叹口气。“想我家婆娘了。”
“想她揪你耳朵骂你一顿？”楚虔泽顺势回。
“你这嘴可真毒。”
虎加猛地坐起身子：“真该让那些人看看，尊敬的楚虔泽长官私底下是个什么鬼德行。你这要是能脱单，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我说的是假话？”楚虔泽挑眉。
“打是亲骂是爱懂不懂？要是现在能打个啵，我被掐也愿意。”虎加长叹口气，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当初我就该去隔壁城找她，现在好了，见个面都见不到。”
楚虔泽没说话，只是递杯水给他。
回到军营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候。
走下车子，楚虔泽深吸一口气，“还是在这待着爽，空气都清新起来。”
“你要是觉得没事，帮我把文件处理下吧大哥！”虎加抱着一坨文件下车，抬腿关门。
“我有事啊，晚上不是要参加欢迎会吗。”楚虔泽双手搭在身后，懒洋洋道。
艹，怎么会有这么欠扁的人！
虎加气得想踹人几脚。
楚虔泽往办公楼那边走去，刚刚到门口，迎面一个人冲了出来。
沈卓从停在楚虔泽面前，因为是快跑过来，稍微有些喘，“楚长官......”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旁边的虎加，“虎副官好。”
“哎，你好啊小战友，欢迎加入我们队。”虎加空出只手，抬手打个招呼。
“你们这是......虎副官，要帮忙吗？”见文件堆得很高，沈卓从询问。
“必须要，快帮我拿点。”感受着突然减轻的分量，虎加顿时轻松很多，不由开始吐槽楚虔泽：“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这么可爱的小兄弟，你怎么忍心欺负他？谴责，强烈谴责！
楚虔泽轻轻瞥人眼，带着隐隐的威胁。
危！
虎加立刻禁声。
沈卓从双手抱着文件，跟着两人走路，观察四周的同时，也悄悄观察着楚虔泽。
对方脸色好像有点不好，太累了吗。
虎加打开自己的办公室，“小沈啊，你直接放在桌子上就行了。”
沈卓从应了声，把文件整齐摆在桌子上，还给它们理了理。
注意到这个细节，虎加不由观察下对方，衣服很规整，细节都处理的很好，看上去是个细心的。之前的考核里，考核官评价似乎也很好。
“楚长官，可以跟你说几句吗？”沈卓从问。
楚虔泽靠在书架旁边，听到这话抬眼望向沈卓从，就见对方下意识站直，似乎有些紧张。
“我要处理文件了！”虎加轻咳声，表示有话出去说。
翻个白眼，楚虔泽摸了下脖子：“去我办公室说吧。”
沈卓从眼睛微亮，“是！”
跟着楚虔泽到对方办公室，他尽量克制着不要到处看，可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总是有些好奇心。
楚虔泽坐倒在沙发，脚直接架上前面茶几：“说吧，什么事？”
“我通过了考核，是第一名。”
沈卓从说完，弯腰鞠了一躬：“谢谢您！”
指尖撑着太阳穴，将沈卓从的情绪收入眼底，楚虔泽怀疑这小孩儿缺心眼。“谢我什么，这是你自己得的。”
“您之前说我成绩待定，后来决定给我一个机会，所以又收回了话。”沈卓从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想多了，我又不是审核官，哪来的权利决定你成绩啊。”楚虔泽一手枕在脑后，眼睛微微眯了眯。回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环境，这一放松，困意就涌上来了。
沈卓从眼睛微睁，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想相信。“那之前您说的待定......”
“想知道？”这人现在的表情着实有趣，楚虔泽嘴角微勾：“过来点。”
沈卓从迟疑了下，走到楚虔泽身前。
“再过来点。”
让沈卓从弯腰靠过来，楚虔泽凑到其耳边，用说悄悄话的姿态轻轻道：“那是骗你的。”
语调放慢，带着刻意的戏谑。
沈卓从双手猛地攥紧，紧紧盯着楚虔泽，“你不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话，楚虔泽没忍住笑出声：“我什么样啊？别弄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没事赶紧离开，慢走不送。”
沈卓从想要解释和反驳，但性格让他难以开口。见楚虔泽揉揉眉心似乎很疲倦，他没有说话，而是直起身后退两步，行礼后转身离开。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房间内恢复平静。
楚虔泽仰头靠在沙发上，就那么静静注视虚空，视线落在茶几竖着的相框上，那是以前跟队友的合照，画面里面大家凑在一起，对着摄像头笑得灿烂。而现在......
抓了抓头发，他调整着直接闭眼躺在沙发上，抬臂遮住眼睛，正好挡住那烦人的灯光。
静谧的房间内，一声嗤笑响起，似乎是自嘲，又似只是无意义的拟声。
晚上欢迎会举办得热烈，在楚虔泽等人到达的时候，气氛更是被推到顶点。
此时桌子上只有两个空位，虎加直接选了个，而剩下的空位，在沈卓从旁边。
来到沈卓从身边，楚虔泽指了指位置：“有人吗？”
“没有。”沈卓从回答道。
楚虔泽拉开座位，直接坐在这里。
沈卓从将视线收回来，认真盯着手里的碗。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为了欢迎我们的新队友，我特意带了壶好东西给大家！”虎加把一个箱子搬上来，从里面掏出几个瓶子。
老队员看见这瓶子，顿时起哄：“虎哥，你这可是下血本了！”
看着新成员有些懵，有人解释：“这是虎哥自己酿的酒，味道是真的好，趁着今天可以喝酒，大家赶紧都尝尝。”
“哈哈哈，我就是凭着这酿酒手艺，追到现在老婆的！”虎加把酒盖打开，语气嘚瑟。
“确定是老婆？这说得早了吧？”
“滚你丫的，反正迟早是我老婆，现在喊怎么了？这酒你不准喝了！”
“别啊，虎哥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见大家嬉笑打闹成一团，楚虔泽低低笑两声，垂眼把玩杯中液体。
沈卓从用余光偷偷瞄了旁边人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人似乎有些走神。
不对，都这么耍你了，你怎么还忍不住关注他，你是犯贱吗？沈卓从在心里唾弃自己。
“楚哥，我敬你一杯！”
“来！”楚虔泽抬起手中杯子，直接一饮而尽。
“楚老大，我也敬你一杯！”
“喝！”楚虔泽又干了一杯，
“都喝！”他笑得肆意。
“你要真要把我的酒给榨干？省着点啊你们！”虎加看着几个空瓶子，掩饰不住的心疼。
这欢迎会最后变成了喝酒大会，大家互相搭着肩膀，随便找个地唠嗑聊天，兴致来了再唱几句。
“楚老大，王狗也很喜欢喝这酒，当时我们还约好，迎新会来喝一坛，现在只能自己喝咯。”虎加嘿嘿笑两声，对着空中举起酒杯，然后自己把它给喝完。
“你醉了。”楚虔泽说。
“我没醉！”
虎加打个酒嗝，“记得第一次出任务不？见到那个异族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快吓尿了，就你最冷静，还指挥着我们完成任务。楚老大，我真羡慕你啊。”总是这么冷静。
说完，他缓缓闭上眼睛，直接躺倒在地上。
楚虔泽喝酒的动作顿住，继续把剩下的酒给喝完，推推旁边的虎加。“起来，怎么倒了？这就倒了，是男人吗？”
推了会没见动静，楚虔泽放弃尝试，把酒杯搁在地上：“从开始就一直盯着我，你也不嫌累啊？”
沈卓从盯着地面，双手捧着杯子默默抿口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装什么呢，说得就是你。”楚虔泽招招手：“还有酒没？帮我拿过来。”
见躲不过去，沈卓从站起身子，走到桌子前面找了找，拿了个瓶子过来。“还有大半瓶。”
“谢谢啊。”楚虔泽伸手想拿，却被躲了过去。
“你已经喝很多了。”沈卓从说，“继续喝下去，可能酒精中毒。”
“搞笑吧你，就这还叫多？拿过来。”楚虔泽把手伸到半空中。
沈卓从看了看手里的酒瓶，把它收到身后，看着面前的手，迟疑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给我手做什么？酒还能喝呢，你能干嘛？”楚虔泽简直给气笑了，准备起身自己拿，结果眼前一黑，直接往地上倒过去。
沈卓从眼疾手快把人抱住，这才避免对方摔倒的命运。低头观察下，楚虔泽微微侧头，眼睛也是闭着的。
这人醉倒了，沈卓从明白过来。
思索片刻，他把酒瓶放到地上，双手拖着想把楚虔泽带到沙发，结果发现上面躺满了人。
似乎能躺着的地方，都被人占了，不过沙发是最舒服。
沈卓从看了看楚虔泽，又看了看沙发上面的几位，在心里说声不好意思。
一个手臂带着楚虔泽，另外空出一只手把几个人拉下去，这样沙发上就有了空位置。
把人安置在沙发上，沈卓从蹲在旁边，细细观察着楚虔泽。
对方睡着的时候也紧皱眉头，这样竟然还没有皱纹。似乎比一开始要瘦，本来就没什么肉。最近没睡好吗，黑眼圈也很重。
“......抱歉。”
浅浅的呢喃响起，正巧被沈卓从捕捉到，他愣了愣，帮人把眉头按下去。
“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点，继续写！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Desti
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皮囊三千、飞鸟与鱼、日渐消沉 5瓶；Cat、丹妮、白木琴九、沐之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