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袭进屋去上药了, 左缨等待的时候发现大家都聚在一处, 原来是苏心笛被拉着给一位老大爷看腿了。
左缨过去:“大爷是医生?”
“哎呀, 是老中医啦,接骨有一手。”旁边人就解释了, 只见这老大爷微皱着斑白的眉头,手里握着苏心笛的小腿, 全神贯注地摸索着接上了骨头。
苏心笛那处有外伤, 虽然吃了药后已经不出血了, 但接好骨头后, 还是先涂上了消炎药膏, 再缠上干净的布条,最后在外面捆上木板,防止不小心错位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内这只脚不能下地啊。”老大爷叮嘱道。
苏心笛疼得出了满头汗,忙一脸感激地应是。
左缨也跟着道谢。
老大爷摆摆手:“嗨, 你带来的人, 那就是自己人嘛, 谢啥。”
可是她都还没开口提让人帮苏心笛正骨,这大爷就出手了, 其他人也都很关切, 这是对她左缨多信任多关心, 才对她带回来的人这么上心啊。
左缨心里感觉暖暖的, 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些比较难得的好吃的饼干水果之类的东西, 给老大爷一部分, 说是辛苦他了,剩下的让其他人分了,反正见者有份就是了。
“哎呀,又让你出血了,上次你留下的那么多吃的,我们都还没吃完呢。”大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们也知道左缨其实挺有钱的,起初看不出来,孤零零一个漂亮小姑娘,跟个随时随地能受欺负的小可怜似的,但相处久了就知道了,她在游戏里不知道是干嘛的,反正不差物资,时不时掏点别人弄不到的小零食,或者就是很难得的武器啊、毛线啊、药物啊这些重要物资。
整个就是一财大气粗、门路广的代表。
所以这会儿被她劝两句,大伙儿就高高兴兴地分吃起零食了。
别说,她离开后,大家零食都吃少了。
他们也知道左缨为什么这么做,于是对苏心笛就更热情了些,就算是小孩也不畏惧苏心笛脸上的疤痕了。
左缨看到大家从厨房的棚里搬出一筐筐东西,进行晾晒,有些好奇:“晒什么呢?”
“红薯粉啊!”刘婶笑眯眯地说,“咱们最近买了一些红薯,花了一些功夫做成了粉条。”
那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筐子里,整齐地码着四五十厘米长的灰白色粉条,还是湿的,弹弹软软的,左缨看了一会儿就说:“我也帮忙。”
她洗了手,学着大家的样子,揪一把红薯粉出来,团个两圈,码在麻布制成的长方形大屉子。
今天日照还算不错,左缨忙了一会儿就觉得热了,其实刚才一路骑车过来就流了不少汗了,她把棉衣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薄款毛衣,捋起袖子继续干活。
“虽然二月了,天气还凉着呢,小心感冒。”大妈们提醒左缨,左缨点头受教:“一会儿就穿回去。”
然后她们开始问她现在住在哪里,不是说要去其它城市找亲戚吗?
左缨道:“啊,出了点意外,还没去。”
“那你回来呀,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们马上就要往山上搬了,地方都挑好了。”刘婶说。
左缨没有接话,刘婶也不勉强,又问左缨苏心笛是什么人。
左缨就道:“她家里有些矛盾,现在也是一个人。”
左缨把苏心笛被亲戚吸血的事说出来:“她末世前被毁了脸,说是亲戚每家都有出钱给她凑医药费,但其实每家都出得很少,最多的也才几百,她连个手术都没钱做,落下一脸疤,就为这点恩情那些人揪着她吸了两个多月的血,现在她想出来自己生活,但她骨折了,一个人确实不方便不安全,我想能不能让她在这边呆一段时间,她个人很努力,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刘婶就说:“那有什么,就留下呗,说拖后腿,咱们这些老胳膊老腿难道不更拖后腿?我跟你说,咱们这就是缺年轻人,留下来,你们都留下来。”
其他人也附和,苏心笛适时表态自己会遵守这里的规则,大家做什么她也做什么,上交口粮、晚上值夜什么的都行。
在这呆了没多长时间她就发现这些人是真好,虽然也有一帮上了年纪的人,但和苏家那些倚老卖老的亲戚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特别友好互助。
留在这里,是她目前最好的出路了。
左缨把一团红薯粉码在麻布上,说:“我一会儿再跟庄袭说说,这事得他同意。”
“肯定同意啊,你不在的这些天,也不是没人带着熟人过来,就那几个人,就是这几天才过来的,小庄也没反对过。”
左缨顺着指的方向看去,是几个陌生人,她说难怪有几张她没见过的生面孔呢。
“反对什么?”
左缨回头,庄袭走过来了。她问:“上好药了?还好用吗?”
“好用,一敷上去就有效果了。”
“真的?”
“真的,原本我都以为需要割除腐肉了。”
左缨一愣,忙问:“都已经是腐肉了吗?”
庄袭像是意识到说错话了,改口道:“没有没有,倒没那么严重。”
左缨却觉得他在欲盖弥彰,庄袭笑着低声说:“要亲眼看一看才放心吗?”
左缨抿了下嘴角,暗暗白了他一眼。
庄袭无声地笑起来:“刚才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他也伸手准备帮忙晒红薯粉,左缨忽道:“你碰过药膏没?”
庄袭一顿:“碰过。”他闻了闻自己的手,一股淡淡的药膏味,并不难闻,反而还带着草木清凉之气,但这毕竟是药。
左缨:“那你就别碰粉条了。”庄袭就乖乖地袖手站在一边了。
左缨和他说了苏心笛的事:“能让她留在这里吗?她这个人不坏,也拎得清,有分寸,不会闹什么幺蛾子的。”
庄袭道:“你带来的人,当然可以,想在这里留多久都行。”
左缨松了口气:“她现在受了伤,可能需要一些照顾,也暂时帮不上什么忙,我会留一些物资和钱……”
“左缨。”庄袭打断她,目光幽静而无奈地看着她,“我们需要这么客气吗?”
左缨有点怕和他对视,尤其副本里接触过他那么深情的目光后,总觉得看着他的眼睛就不自在,或者说,有点心悸抗拒,怕一不小心就沉溺进去了。
她转开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根粉条,把粉条捻得碎碎的:“我是就事论事,这些安全屋都是你和杨庆他们弄来的买来的,总不能占你们便宜吧?”
她想了想:“要不我看看能不能去买点安全屋零件吧?”
交易平台上很少有安全屋零件出售,这样的资源通常轮不到挂到平台上,基本私底下就交易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只要价格开得够高,总该买得到一些的。
其实她自己的安全屋目前就还缺不少小零件,屋子里布置得还不是很舒适。
她忽然想到个主意,现在很多玩家进鱼塘副本,都是冲着副本商店的东西来的,因为只有进来做任务的玩家才能够购买商店里的商品,她能不能弄个以物易物的渠道呢?让玩家用安全屋碎片来兑换商店里的某些东西。
这个办法能不能行得通,得看卷心菜允不允许了。
庄袭垂下眼帘,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苏心笛。他刚才一过来,其他人就自动自觉地远离了些,以至于他们两三米之内没有其他人。他默了两秒忽低声问:“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为她费心思?”
“什么?”左缨愣了下,“就是,就是认识的一个普通人啊,而且我这也不算费心思,这对我来说又不费力。”
“只是普通人?不是朋友吗?”
“朋友?算不上吧。”
但是她说过她把他当成朋友。
庄袭神色间总算有了点阴转多云的迹象,左缨眼睁睁看着他变脸,心里涌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他不会是在吃醋吧?因为觉得她把别人当朋友,为别人“费心思”,所以他不高兴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心里猛摇头,庄袭才没有那么幼稚呢,他应该是担心她太容易为别人付出,怕她是个傻白甜吧?
庄袭提议:“我们在山上物色了一块地方,要去看看吗?”
“上山吗?现在?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吧,上山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庄袭眼睛微亮:“所以你会留下来?”
这跟她留不留下来有什么关系?左缨慢半拍才意识到,她那句话似乎有歧义,她说跟他去山上不急于这一时,等于说以后还有机会,而这个机会不就是要她以后再来鱼塘,或者就留在鱼塘不走了才有的吗?
“我……”
庄袭没让她把拒绝的话说出口,接着道:“我前段日子得到了一个火技能,还在练习中,要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