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祗觉得周瑜说的有些夸张,但是,确实也是事实。不过,确实当初陈祗所考虑的截然相反,让陈祗明白了一个问题,周瑜心目中的主公,实际上仍旧是那孙策,而非眼前这位孙仲谋,所以,今日的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苦劝,倒不如说是替孙策保全他的弟弟。
想到了这,陈祗看向周瑜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丝怜悯,孙策能有这样一位兄弟,确实可以慰足平生。只不过,孙权这个人,表面虽然仁义大度,实际上内心阴狠毒辣,或许是因为年少就接下了这盘摊子的缘故,才养成了他这种任何人跟前都要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假面孔,实际上除了自己,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敢信任的性格,同样也不过是一位悲剧性的历史人物罢了。
当然,这是陈祗以一种旁观者的目光来看,虽然可怜这家伙,但并不代表陈祗就会对他有所同情,至少,陈祗对于江东孙氏的同情心都用在了那个娇美动人,野性与骄傲并存的美人儿身上去了。所以,对孙权不过中可怜再加上鄙视而已。
就在陈祗在这思考的时候,那边的周瑜还在侃侃而言:“……当年楚君刚被封到荆山之侧时,地方不够百里。他的后辈既贤且能,扩张土地,开拓疆宇,在郢都建立根基,占据荆扬之地,直到南海。子孙代代相传,延续九百多年。
而如今主公继父兄之余威旧业,统御六郡,兵精粮足,更是铸山为铜,煮海为盐,人心安定,士风强劲,何须送质于人?有质于曹操之手,我江东势必受制于曹操之手。
故尔瑜以为,主公欲成大业,就不能向曹操屈膝示弱。其一,可壮故旧之心,令孙氏及袍泽故旧共效死力,其二,可绝江东暗晦之徒推波助谰、借势造谣之举。如此,江东虽危,却能齐致一心,外敌不能诲,内忧不能乱心,再者,曹操即便有心与我江东为敌,此时此刻,荆州与我江东唇亡齿寒,攻伐江东,其却要防备那荆州之敌,自然难以全力挥师南下,我江东,亦非没有拒敌于大江之北的能力……”
周瑜的这番见解,陈祗大抵赞同,当然也有一些地方不见得就认同,但是,周瑜说的比较在理,至少能忽悠出那么多理由来保全孙匡,至少陈祗觉得,周瑜这么做,最主要的不是想让孙权为了面子,而是希望能保全那孙匡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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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朱然、顾雍,还有凌统与陈祗,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周瑜的身上,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了开来,脸上也溢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孙权向着周瑜深深长揖一礼:“公谨兄之言大善,若非公谨兄直言而谏,弟险些害了自家兄弟,更想不到会有如此后果,请受权一拜。”
“主公不可,瑜本为主公之属下,为主公出谋划策,乃是瑜之本份,如何当得主公如此大礼,瑜时刻不敢有丝毫懈怠,掸心竭力,就是希望瑜毕生能不负将军恩遇之情,主公厚待之恩。”周瑜回施礼而答道。
这个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喝声:“老夫人到!”在场的诸人皆不由得一愣,这时候,环佩声响,一位端庄的老夫人竟然在孙尚香与一位侍女的搀扶之下,缓步移了进来。厅中诸人皆不敢怠慢,全都向着这位老夫人施礼:“见过孙老夫人。”
陈祗不由得一愣,他记得孙权的母亲不是在前几年就故世了,咋的这会子又钻出来了一位孙老夫人,旋及才想明白,这定然孙二夫人,也就是孙权生母的亲妹妹。
而孙尚香亦没有料到,会在此处见到陈祗,不由得一呆,脚步一缓,方又移开了目光,仍旧是一脸恭敬娇弱之态搀着那老夫人前行。
“都快起来罢,汝等皆是吾儿的重臣,莫要折煞老身才是。”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温言道。而伏身下拜的孙权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上前来搀住了这位夫人,脸上挂着和悦的笑容,声音也温和得很:“母亲,您怎么来了,您身子不舒服,还是少走动一些为好。”
老夫人听了此言,脸上挂着苦笑坐到了榻案上之后,望着那垂首恭立的孙权良久,方自垂泪道:“老身再不过来,怕是连又要失去一个孩子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