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庚体恤臣民,劝告臣下不要念恋财货,要把思德施予臣民,此言乃为治天下之至理,民众,是建立国家之根本,朝庭统治国家之基石,谓之为水,朝庭,谓之为水上之舟船,民安泰,则国安泰……”陈祗在这边朗声应答,边上,原本坐得精神委靡的庞统与庞山民听到了陈祗对于那《尚书》里对于《商书盘庚》的评论,不由得大开眼界,啧啧称奇,就连那原本眯着作瞌睡状的庞德公,虽然仍旧随意的斜坐于榻上,但是双目已然睁开,颇有兴致的听着陈祗的这一番言论。
待陈祗答完,庞德公亦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丝淡笑,旋及又散去,又问起了陈祗一些生活方面的问题,还有他从江阳至襄阳的一路所见所闻之后,这才将手中的信笺摆于案几之上,坐直了身形:“老夫授汝为官之道,汝可愿学?”
陈祗听此一言,心中大喜,当即伏身于坐势之上,恭敬地答道:“弟子愿意。”
“若是老夫授汝将略兵谋,汝可愿学?”庞德公却没有起来扶陈祗,也没有受他这一礼的意思,而是抚着斑白长须继续问道。
“若是老夫授汝筑城制具之法,汝可愿学?”
陈祗微微一愣,续答道:“弟子愿意。”虽然有些不理解,可陈祗仍旧静心作思,脑海里不停地翻滚思量着这位庞老爷子的心思。官者,士也,将略,兵也,筑城制具,工也,先人的,这老爷子可真够狡猾的。陈祗面露喜色,大声地应诺道。
“若是老夫授尔种菜养禽之技,汝可愿学?财货之术,你也愿意不成?”庞德公仍旧没有放过陈祗的意思,边上的庞山民不由得一愣,似乎欲起身说话,却被庞统一把拽住,强拉回坐,庞山民探询的目光落到了庞统的身上,庞统只是伸手指头在嘴边示意这位从兄噤声,又把注意力落到了拜伏于地的陈祗身上。庞统可不是蠢人,到了这刻,哪里还不明白,伯父已然相中了这位少年,这些问题,分明就是相试于陈祗,只看那陈祗表情,就知其已领会伯父之意,倒也让庞统不由得起了欣赏之意,这位少年才学确有其独到的见解,至于其头脑之灵活,亦非常人可比,果然是一块内为昆山的璞玉。
庞山民这时也已经恍然,回首看到自己那颔首淡笑的堂弟,老脸不由得一红,怪不得庞氏之中,阿父最看中的便是此子,不过,这位少年能这么快地领会,想来也必然不差。自己的阿父,又多一良徒。
“汝叔公文休,与吾有旧,当年文休至襄阳之时,前来会老夫,我二人曾抵足而眠,秉烛相谈,情益倒也非浅,汝既为文休之侄孙,就学于老夫,也无不可,不过,老夫如今年已花甲,垂垂老矣,耳不聪,目不明,每日只能种种青菜,种些花木,养养这把老骨头,怕是难以收汝为弟子,授汝才识。”庞德公脸上这次真的露出了笑容,抚着长须缓缓地道。
“祗……”陈祗不由得心头一凉,傻了眼了,嗯,原本以为这位庞老爷子已然承认自己为弟子,岂料,最后来个急转弯,这叫什么事嘛。
陈祗抬起了头,却见这位庞老爷子面带微笑,那大有深意的目光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心中灵光忽现,重新跪伏在地:“祗年少,才疏学浅,为人处事尚需琢磨,还望德公能留祗于左右,聆听教诲。”
“老夫这儿简食单衣,茅舍鄙陋,一食一用,皆需动手,你可做得?”庞德公这才站起了身来,踱步到了陈祗身前温言道。“祗当知自食其力之理。”陈祗直起了上半身,看着这位慈容老者,按捺住内心的兴奋,坦然地答道。
“也罢,既然奉孝如此心诚,老夫便留你随侍左右,侍候笔墨。”庞德公笑着扶起了陈祗。“多谢德公,祗愿意随侍于德公左右。”陈祗喜的发梢都快要跳了起来。这位庞老爷子还真会忽悠人的,把咱的小心肝弄得忽上忽下,幸好自己身心强健,不然,多来上这么几回,说不定早就心血管破裂了。
“既如此,你且回襄阳,处置事务之后,再来此处便是。统儿,汝带奉孝先去用先膳食,然后再替老夫送尔等。”庞德公也是个痛快人,当下就指派了庞统带陈祗离开了正厅。庞德公负手站在台阶之上,看着那与庞统并肩而行,欢声谈笑的陈祗,不由得微微一笑,回身入内,而这边,庞山民迎了上来:“阿父,您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