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写满了字句的几张白纸之上,皆是这些当日陈祗所诵的诗句,花蛮儿不由得一呆,俏脸微红,强自辩道:“哪有,这不过是阿姐跟你表哥学习书法之时,你表哥所书,阿姐用来作临贴的。”
爨昆哧之以鼻:“阿姐,表哥可是教习你书法都有大半个月了,莫非,成天就教你这几个字?若是如此,那说明表哥肯定是喜欢你。”
“真的?!瞎说,你表哥对阿姐我一向礼敬有加,可没有什么逾越之处。”花蛮儿嘴硬地道,可是脑海里边,不由自主地浮起了那日两人坐在一起,指掌交握于管笔的羞人姿态,一双黑宝石似的眸子上,游弋着琉璃的波光,嘴角也轻轻地弯起了一个可爱的弧度。看得边上的爨昆两眼翻白,虽然爨昆现如今年纪尚幼,没谈过恋爱,不过,成天没事干,跟着一帮半大孩子在族中游手好闲,倒是对于男女情爱之事,也略知一些。如今自己的阿姐,成天就没事在这傻乐,就跟当初自己的一位狐朋狗友的阿姐,喜欢上了族中有名的勇士时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差别。为此,爨昆还跟那帮小孩子一块羞过那位少女,不过,他们也挨了一顿好打,嗯,就是那位少女爱慕的族中勇士揍的。爨昆虽是族长之子,虽然借此逃过了一劫,可还是对此记忆犹新得很。
“谁瞎说了,阿弟我可不是傻子,李恢表兄,就曾经写过这么一封信给那雍家姐姐的时候,里边就有这么一句话。我问过李恢表哥,表哥告诉我的。”爨昆很是不服气地道。
此言一出,花蛮儿脸上一喜之后,旋又黯然,因为,陈祗表哥也就是那天吟诵了一回而已,这些天来,虽然表哥有时候仍会用那种火辣辣的目光看着自己,时不时说上一些寓意让人羞得脸蛋发红的话,可是花蛮儿的心里边,不知道怎么的,总是觉得有种心慌意乱之感,偏生自己理不清楚,倒底是喜欢上了表哥呢?还是不喜。
“阿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边上,爨昆很是愤然地道,“阿姐在听呢,叫唤什么。”花蛮儿让爨昆给吓了一跳,不由得嗔道。
“阿姐,我不喜欢你喜欢陈祗那个臭表哥!”爨昆小大人似地背起了手在厅中转了两圈之后,咬牙站到了花蛮儿的跟前大声地道。
花蛮儿吃惊地瞪大了那双星眸。“为什么?”
“哼,他看你的眼神,就跟饿了十天半个月的山豹看见一只正在开屏鸣叫的孔雀,准备扑上来咬一口似的。”爨昆颇有些吃味地道,听得花蛮儿哭笑不得,抬手将这个阿弟搂在了怀里,亲了一下阿弟的脸蛋:“小混蛋,哪有你这么形容人的。”可心里边,却生生多了一丝莫明的欢喜。
“阿姐当然是最美丽的孔雀,我看那祗表哥,哼,阿弟我没形容他像那山猪就算是客气的了,阿姐你捏我干吗?”
花蛮儿赶紧松手,换上了一个最甜美的笑容:“阿弟,切莫乱说,若是让表哥听到了你这么形容他,定然不喜。”
“不喜就不喜呗,我又不求他,嗯,阿姐,我可不想你嫁给表哥,要嫁,就嫁给建宁的表哥们,要不就族里边的勇士也行。”爨昆很有点耍无赖的意思。
“小家伙,族里边那些勇士,哼,没一人是你阿姐我的对手,这样的人,能配做你阿姐的夫婿吗?”花蛮儿涨红着小脸,恨恨地捏了爨昆一把道。
爨昆嘿嘿一笑:“那建宁那些表哥呢?表姐你要是喜欢汉家男子,建宁的表哥们可是有好几个对你有意思,我告诉你,就在我们来江阳给阿婆治病的前几日,那个……”爨昆附到了花蛮儿的耳边嘀咕道,不多时,花蛮儿羞得跺脚,拍了爨昆屁股一巴掌:“好你个阿弟,就为了一把宝刀,想把你阿姐我卖了不成?”
爨昆很是厚颜无耻地笑道:“阿姐,我哪敢,只不过,那位表哥只是让我帮忙,只要能帮他把话儿带到,他就会把那柄宝刀送给我,为什么不干,反正喜欢不喜欢,是阿姐你自个拿主意。嘿嘿嘿……”
“我倒是觉得,你跟祗表哥很像,特别是笑的时候,贼兮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花蛮儿拿起了管笔,轻轻地敲在了爨昆的额头上嗔道。“哼,还说自己不喜欢表哥,怎么张嘴闭嘴都是他的名字。阿姐,你要是嫁给了祗表哥,那岂不是要离建宁好远,以后,就没人替我在阿爹跟前说话了,也没人陪我玩了……”爨昆一脸郁闷的在那数落着,花蛮儿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脑海里边,转悠的尽是表哥那张笑吟吟的脸庞,又或是他给阿婆诊治时专注的神情,又或是他在与家将练习击技之时的严肃与狠厉。一时之间,心绪就像是一束蒲公英,让那不知从哪吹拂过来的乱风,搅得飞散了开来,却不知道又将落下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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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陈祗每一天都在纷忙之中度过,离行冠礼之期越近,事儿就越多,令陈祗没有想到的是,来贺的宾客数量,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不仅仅是叔公的好友,姐夫哥的同僚,更有一些故去的父亲的友人,还有一些当年受父亲恩惠的门客,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文人,自然,还少不得生意上往来的一些巨富商贾,总而言之,用三教九流齐聚一堂来形容亦不为过。
而今天,姐夫哥的好友、张进的叔父,益州武猛从事张任也到达了江阳陈府。这位历史上让著名的三国谋士庞统不幸呃屁的著名益州人士,目前不过是一州牧府中的普通中层干部,嗯,至少要比那位法孝直的军议校尉高上一个层次。法孝直已经在陈祗的真诚挽留之下,决定留在陈府,待陈祗这位新认识的知己行完冠礼之后,再回蜀郡复命。
“祗弟,这位便是姐夫我常向你提起的执友蜀郡张任张恪均,经学兵法皆精,其才胜姐夫十倍。”王累牵着一位年纪约有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到了陈祗的身边,一脸喜意地道。
陈祗赶紧先见礼:“原来竟然是姐夫的至交恪均兄,还望张从事莫要怪罪祗失礼才是。”这些日子以来,陈祗已经见识了不少青史留名之人,另外,对于这位张任的到来,已然早有准备,所以,没有像当初见到法正时一般惊诧,举止之间,倒是尽是合乎礼仪。
“呵呵,不敢,任托大,便唤你一声贤弟,贤弟请起,江阳陈祗之名,任是早有听闻,这两年来,可谓是名声愈显哪。”张任倒是长的容貌不显,很是普通的五官,脸上挂着平实的笑容,若是让他换上一身百姓的打扮,你根本就不会认为这位兄台日后便会震惊天下,可偏偏他就是这么有材,嗯,属于是那种有内才的人。
张任也同样在打量着陈祗,半晌方自笑道:“贤弟,任还未向你道贺呢。十五之龄,得举孝廉者,天下寥寥可数,汝更是益州第一份。”
“不过是诸位尊长抬爱、僚友青眼罢了,祗不过是一学识浅薄之士,得举为孝廉,心中诚惶得紧。”陈祗这句客气话至少已经说上了近百遍,说的自己都有些反胃了,可又不得不继续重复,其实心里边恨不得找一台录音机来记录这段话之后放在陈府门房处反复播放,当然,只能是妄想而已。
一番客气之后,边上已然候之不及的张进越步而出,朝着张任拜下:“侄儿拜见叔父。”
“好好,起来罢,能得我这贤弟看重,矣是你的福份,做好份内之事,切莫忘形。”张任扶起了张进,细细打量一番之后,肃容道,张进只能诺诺听命,倒是边上的陈祗在心中暗乐,这位张任兄台唤自己贤弟,那自己岂不是比这位张进长了一辈?
这个时候,刚好迈步到了门房处来寻陈祗的法正也上前给张任这位同僚见礼:“见过张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