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诊着脉像,一面向这位嫁给了少数民族首领的姨祖母询问病情。“姨祖母你在此病发作之前,可曾在腿脚处受过外伤?”方自让那花蛮儿卷起了这位老妇人的裙边,看到了那已经那肿胀却并不发红的关节,陈祗的眉头也忍不住皱到了一块。
“阿婆在一个月前曾经摔过一跤,腿上划了一个口子,还是我给阿婆上的药。”花蛮儿按着裙边忍不住插言道,另一柔荑则紧紧地握着李氏的手。
陈祗蹲了下来,歪头一果,果然看到了那个位于膝部侧后方的伤口之后,仔细地打量了一会,然后伸手按压在那伤口之上,那个呈半愈合状态的伤口溢出了稀薄黄水,陈祗用手指头沾了一些流出来的黄水,放到了鼻前轻嗅,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到陈祗越来越凝重的神情,所有的人心都给揪了起来。
就连方才那个一直拿鼻孔瞅人的夷人少年,也是满脸担忧地看着这位皱起了眉头轻声呻吟的老人。“阿婆,很疼吗?”
李氏挤出了一丝笑意,微微地摆了摆头:“乖孙儿,阿婆不疼。”
最终,在所有人关切与紧张的目光之中,陈祗得出了结论:“孙儿怀疑,姨祖母您老人家所患的并非是骨痹,也非是骨痿,而是阴疽,就是因为这伤口感染而引起的化脓性关节炎,孙儿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诊断,只不过,可能会有一些疼痛。”
李氏微微点了点头:“无妨,老身痛还是忍得住的。”
“贞儿,带去拿那针筒过来。”陈祗回身低唤道,贞儿点了点头,飞快地移步到了里间,不多时,取来了一个木盒,打开之后,是两个金属打造的针筒,还有几个针头,不等陈祗吩咐,贞儿已经拿来了一个铜盆,将一套针具放入了铜盆之中,然后在那边扇火沸水。
“公子,您如何断定这不是骨痹或者骨痿而是阴疽?”边上,随着跟进来的卫昭不由得插言问道。
“骨痹者,病在骨,骨重不可举,骨髓酸痛,寒气至,名曰骨痹,骨痿者,长期过劳,肾精亏损,肾火亢盛等,使骨枯而髓减所致。关节之处,不应见红肿,而且双肢同发,你看我姨祖母,单为一侧,外有疮口,皮胀而红,疼痛亦剧,实为气血为毒邪所阻滞,而发于肌肉筋骨间的疮肿,谓之阴疽也,且其发于骨骼肌肉深处,漫肿无头,皮色不变,疼痛彻骨,却不发热,口中不渴,舌淡苔白,脉沉细,是为无头疽也,这疽最是难消,难溃,难敛,溃后易损伤筋骨,危及性命……”陈祗将自己的判断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解释出来,这倒也是卫昭等几位略通医理之人点头频频。
而贞儿亦是默记于心中,若说最得陈祗真传的,除了几位弟子之外,便是这位贴身丫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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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陈祗说得头头是道,原本疑虑的夷人少女祝融不由得又信了三分,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摆放在铜盆之上的事物上:“那个,汉家表兄,你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针具,用来抽取姨祖母膝关节内的腔液,看看是否有化脓的迹象,我也才好根据姨祖母的病情而施以药石。”陈祗笑答道,这日后看样子也是一个好奇宝宝。这套针具是最近来依靠老工匠们的智慧制作出来的,光是那几个针头,就花了不下上百次的试验,最后,还是一位做首饰的老工匠想出了办法,用一根针摆在中间,然后用薄钢片轻轻地敲击,圈成之后,再抽出中间的细针,方才制得的空心针头。
陈祗挽起了袖子,接过了经过了热水翻煮的针具,然后打开了贞儿递上前来的一个小瓷瓶,一股子浓烈火辣的酒味儿顿时弥漫了开来,若得那孟广美还有爨龙洞主都不由自主地在那吸着鼻子,典型的酒鬼综合症。
用吸了高度烈酒的棉球在李氏的膝部皮肤进行了消毒之后,陈祗将那针头刺入了李氏的关节处,李氏不由得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就连额角处都浸出了汗水,花蛮儿心疼地拿起了一方白巾,替李氏拭去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