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会有人来杀你?”
狐族小姑娘往前一步,并没有立刻提着长剑过去杀村长,她冷漠的问:“那你不怕死吗?”
“怕。”
“可怕的话能不死吗?”村长继续苦笑,眼神却很清明。
狐族小姑娘冷冷的回答:“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理由充分我就不杀你。”
“你们镜城的人一向不把我们镜中城的人当成人看,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些镜中人的都是怪物,不杀我,可能吗?”
村长继续苦笑,面对手提长剑的狐族小姑娘,他似乎一点反抗的念头也没有,“就算我说出一千个不杀我的理由,你还是会照旧杀了我。”
“那你就说吧。”
狐族小姑娘依旧没动作,依旧的语言简洁,“真说出一千个理由,那我就不杀你。”
“你……”村长疑惑地看着狐族小姑娘,在他印象里镜城的人似乎从来都不会跟他们多说,镜城的人只会把他们当成怪物一样杀掉,哪怕他们苦苦哀求,镜城的人都不会手软。
而面前的这个狐族小姑娘却没动,似乎真的在等他说理由一样。
村长仔细打量着狐族小姑娘,忽然说道:“你……不是镜城的人?”
“我从来都没看到过你,你是外界来的冒险者,对不对?”
这句话村长说得格外激动,他眼睛都亮了起来,似乎对‘外界来的冒险者’格外期待。
“嗯。”
狐族小姑娘的回答更简单了。
毕竟现在操作她的人是权君昊,这位大佬根本就懒得打字。
村长却不觉得狐族小姑娘的回答太冷漠,他激动得不行,像是等了很多年的苦难人民一样,终于等来了他们的救世主。
“冒险者大人,我们终于等到您了,求您救救我们啊。”
村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眼含热泪地看着狐族小姑娘,“我们这里是镜中城,是镜城的另一面,我们是他们的负面情绪。”
“说来也是搞笑的,我们和镜城中的人本是一体,一个正常人本该有正面情绪和负面情绪,可突然的某一天城主大人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一本古籍,将我们这些负面情绪从本体剥离出来,关在了镜中城里。”
“她以为这样做镜城中的居民就会变得善良、乐观,可一个人的负面情绪怎么可能完全剥离呢?它是根据所经历的事情不停产生的情绪,比如我今天煮的饭难吃了,我就会不开心,而不开心竟然也被她算在负面情绪中。”
“再比如我今年种的庄稼收成很差,我会埋怨老天爷,如果能风调雨顺一点,我的收成就能高一些,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也就不用饿肚子了。可这种埋怨是会让我进步的,我会在明年种地的时候更努力一些,精耕细作,这样即使依旧没有风调雨顺,我也不会再饿肚子。”
“只是城主大人不这样认为。”
“她将一个人正常产生的情绪都算在负面情绪里,稍稍有些不开心会被城主大人从本体剥离,然后关进这座镜中城,她以为这样是为了所有人好,其实并不是。”
村长眼底露出埋怨神色,但他并没有很激进,甚至看起来很沉稳,“负面情绪剥离的时候会让人变得麻木,面对再次发生的同样事情,人们就不会再产生情绪了。”
“就比如我又煮了一顿难吃的饭,我却不会再不开心,因为上次煮饭难吃也并‘没有’让我不开心。”
村长加重了‘没有’两个字,所谓的没有是因为情绪被剥离的原因。
“再比如今年的收成依旧很差,我也不会去怪天气不好,因为上次的我‘也’没有埋怨天气。”
“而我同样不会去努力精耕细作,因为我连埋怨都没有,就说明我接受了天气不好、庄稼收成不好而我会饿肚子这件事,既然我已经接受了会饿肚子这件事,又为什么要去改变呢?”
这话有些绕口,可村长想表达的意思权君昊和陶夭夭都听懂了。
一个人努力的出发点可以有很多,比如他想改变现状,去更好的生活,那也可以理解成他对现状的不满,所以才想要去改变。
但如果他‘接受’了现在的生活,那他就不会去努力。
女城主将镜城的人负面情绪剥离,他们慢慢就会变得麻木,对所有一切都没有了情绪,既不会产生负面情绪、自然也不会觉得高兴了,所以在陶夭夭去城中的时候所有人对她视而不见,都表现得很麻木。
“冒险者大人。”
村长依旧跪在地上,脸上带着哀求,“一个人,活生生在世界上的人,那组成他情绪的就不应该只有开心、快乐,他如果想拥有多姿多彩的生活,那必然也会有开心和难过。”
“各种各样的情绪组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人。”
“剥离负面情绪最重要的不应该是改变吗?”
“负面情绪也可以让一个人去进步。”
“我们只是镜城中的人,又不是身陷深渊的魔头,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负面情绪剥离呢?”
村长一句接一句地呢喃,让权君昊和陶夭夭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权君昊才打字问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村长愣住,显然是没想到权君昊会这么问,他沉默了很久,突然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希望您做什么,我们曾得到过神的指引,说这种困难在某一天会被外界来的冒险者打破,我们便一直等待着,足足等了百年。”
“一直等待?”权君昊疑惑,“等了百年?那你们不死吗?”
“我们是负面情绪,正主不死亡我们也不会死亡。”村长答道:“百年前的族人们自然是已经离世,但在离世前他们给过我们警告,让我们少去城镇中,最好永远都不要踏过那个悬崖。”
“如果不踏过悬崖,城主对我们的影响就会很小,只有逼不得已的时候才能进城。”
“原来如此。”权君昊低头去看陶夭夭,陶夭夭也正仰起头在看他。
两人对视一眼,陶夭夭说道:“怪不得村长和村民们看起来很正常,城镇中的居民却很麻木,原来是悬崖阻挡了女城主的手。”
“那他们之所有把完整的百草集给我,肯定是因为我收购了他们的庄稼,这能减少他们去镇上的次数,所以他们很开心。”
想通一切,陶夭夭又忍不住感慨,“这个故事的完整性还挺强,经得起反复推敲,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冥虚,一个单人副本都能卷成这样,冥虚爆火也是正常的了。”
村长作为游戏里的NPC,按理说是一直不会死的,但权君昊突然问他‘你们不死吗’村长也能对答如流,甚至还能顺便解释出为什么村民和镇上居民不同,这应变能力只能说游戏策划干得漂亮。
光听村长的一面之词,权君昊和陶夭夭并不能完全相信,他们决定去镇上看看。
临出门前村长说道:“也不知您是否遇见了身穿黑色披风的人,如果遇见的话一定要绕着他们走,因为那些人是被负面情绪影响了的人,他们的想法已经黑暗到无法将负面情绪剥离,他们是极至的坏人。”
身穿黑色披风的人?
那不就是陶夭夭最开始遇见的守卫吗?
“有些负面情绪是可以保留的,但有些负面情绪确实很影响人,所以如果您遇见了身穿黑色披风的人请格外小心,他们不分对错、只想伤人。”
“我们这里之所以会房门紧闭,也是因为害怕那些人,请大人一定小心。”村长交代完,忧心忡忡的送狐族小姑娘离开,那满眼的担心让人一点都不相信他竟然是负面情绪化身。
再次走过悬崖,陶夭夭发现自己搭建的木桥也出现在这座悬崖上。
而悬崖下方竟然是最开始进入副本时看到的水面,水面荡着层层波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击打水面一般。
城镇和村庄一样格外的萧条,里面也是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似乎都在防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