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界佛门亦有贪嗔痴三毒之说。
红尘孽缘,因果纠缠,泯灭涅槃心,难证金刚身。
然而诸般大道,各有说法,比如一些法脉就认为不贪、不嗔,生气皆无,犹如死人,而不痴则难成器。
这位笆斗真人,便是痴迷于炼丹。
不光痴,还是个充满奇思妙想的疯子。
“快快快,灭火,清扫丹炉!”
城隍庙内响起个尖利声音,吓得前来上香的百姓驻足不前。
王玄微微摇头,阔步走入院中。
只见大殿偏院内,几名道童提着水飞快奔走。
一名老道立在院墙之上,满头白发凌乱如蒿草,身材瘦削,宽大道袍邋里邋遢,腰间别着个酒坛大的黑色竹篓。
这竹篓叫封灵笆斗,是老道成名法器,笆斗真人之名亦从此来。
“王小子,你来得正好!”
笆斗真人看到王玄,光影一闪便来到院中,自顾自滔滔不绝说了起来,“世间万物皆可为丹,亦有草丹、人丹、妖丹、鬼丹之法,老夫寻思着为何不能有器丹之法,将丹药炼为法器,定是一番创举…”
王玄面无表情,如同雕塑。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搭话,要不今天就别想走。
果然,笆斗真人见他模样,顿时没了兴致,嘀咕道:“也是朽木不可雕,哎…这万丈红尘,怎么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说着,摇头晃脑又去折腾那些可怜道童。
王玄松了口气,连忙快步走向后院。
后院罗藤树下,郭守清正坐在石桌前,手中一盏茶纹丝不动,三柄飞剑绕着桌上一尊城隍像嗡嗡旋转,慢的好似老驴拉磨。
见王玄进来,郭守清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三柄飞剑也瞬间化作光影没入道袍大袖之中。
“恭喜道长剑术大进。”
王玄微微一笑,阔步走入院中坐下。
郭守清名道童奉上茶水,笑道:“贫道这鹿卢蹻之法也是刚入门,让王大人见笑了。”
王玄看了看桌上神像,“道长太过自谦,王某虽不懂御剑术,但也知道慢比快更难。”
郭守清也没反驳,听着远处笆斗真人大呼小叫声,摇头道:“贫道这师叔不讲俗礼,但炼丹之术却是极为高深,王大人务必担待。”
“哪里的话。”
王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非常之人自有非常之举,笆斗前辈所炼制虎骨丸和伤药有奇效,军中将士人人称赞,王某可不敢得罪。”
说着,面色变得凝重,“道长请我来,可是为了疯太岁一事?那太岁神君又到底是何来历?”
莫家虽有江湖和朝堂情报,但大多只是表面,而郭守清既是铁道人爱徒,又是金燕阁暗探,有些机密自然更加清楚。
“此事说来话长…”
郭守清沉思了一下,“王校尉可记得渠城之时,我曾提到过混元一炁帝君?”
王玄眼睛微眯,“愿闻其详。”
郭守清喝了口茶,抬头望向天空。
“人族历史悠长,历朝历代战火纷飞,许多东西已淹没在尘埃之中,即便千年世家大教,也仅有少许记载。”
“比如楚朝之前,就是长达数千年黑暗乱世,世家之间相互征伐,还有邪祟乱世,竟形成十几个小国,若不是大楚谪仙刘长安扭转乾坤,人族必定更加衰微。”
“如今人族一切礼法,皆传自于古周朝,亦是儒门由来,但一切修炼之法,却口口相传,可追溯到两个源头,三皇与仙佛。”
“三皇者,人族之祖,尊名不知,唯留下童谣,天皇杳杳,地皇幽幽,人皇万古,百代千朝。地皇留下《安魂经》,使我魂灵有所依,人皇留下《封神术》,至此开创人族盛世…”
听着这些古老传说,王玄心驰神往,“那仙佛呢?”
郭守清叹了口气,“仙佛或许早于三皇,或许晚于三皇,已不得而知,但却有留下炼形炼神之法,各自传承不同,供奉亦不同。”
“比如我太一教,拜的是太上清微道君,传有金丹、玉液炼形炼神法,还有五雷五行术,至于金光咒等法门,皆是后来得到,也不知传自哪位仙佛。”
“而南晋的玄元教,却和玄天道一般,拜的是清虚妙元道君,传有清光、云霞炼形炼神术,擅长六甲奇门。”
“须弥宗拜的是须弥莲华佛,南晋灵禅宗拜的是金刚宝身佛,皆各有传承。”
“有些则传承不明,比如阴门和巫教同源,却不知法门源头,还有五仙堂、太阴门这些法脉,传承古老,但法门残缺,更别说知道仙佛名号…”
“原来如此。”
王玄若有所思,“仙佛可曾回应?”
郭守清微微摇头,“从未回应,但终究是个念想。”
王玄沉默不语,心中却有所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