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淮航大的艺术楼是和礼堂差不多的地方,但举办的活动的内容则是不相交的。一般那种大型的见外活动,校友归来以及外校建交,全是在艺术楼这边。
有几层拨给了各类社团,算作是社团独有的小天地。
这个点各社团内还算热闹。
盛蔷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还有学生打闹的欢笑声。
杭绣社在艺术楼三楼最左侧,盛蔷敲门而进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一片。
地上摆放着油盘,各类碎纱和破布,堆得满满当当,让人难以下脚。
她踌躇了会儿,倏地,左侧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下,“嗨!”
盛蔷转过头来,看着来人,下意识地也挥挥手,朝着人打了招呼。
拍她肩膀的是个女生,长得挺漂亮,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外向之余,打量人的目光略有些张扬,但不惹人讨厌,是很容易有好感的那类女生,应该挺擅长和人打交道。
“同学,你来这边是?”女生说着往内里迈,半点也没犹豫,顺带着还踩了几脚地上放置的东西。
听了这句话,盛蔷反应过来,“哦,我来报名参加社团。”
女生随意地在地上捞了一把,继而揉着鼓成一团,利落地丢进垃圾桶里,转头看她,“我们杭绣社啊?”
“嗯,我还挺喜欢的。”
盛蔷点头应道,刚想问等会儿怎么面试怎么筛选——
就听到这个女生说,“这样啊。”
她说着被绊了一脚,好不容易站稳,直接开口,“那你现在就是我们大家庭的一份子了。”
如果这个女生在不被绊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其实还不会显得那么草率。
“……不用面试的吗?”盛蔷有些疑惑,她来之前有在公众号上做过功课。
“哈哈用的呀,但是因为是你来,我就破例了。”女生眨眨眼,“你是盛蔷嘛,我认识你的。”
她复又看向盛蔷,像是要让对方回忆起来那般,食指在太阳穴边转了转,“就之前表彰会那次,有人跑我这儿要走了一套旗袍,就叶京寒,你知道的吧,他是我朋友。”
林葶和叶京寒家里长辈是认识的,彼此之间也相熟。到了大学,略有往来。
听到此,盛蔷明白过来,继而嘴角弯起,“原来是你啊。”
“对,我是杭绣社的副社长,他来要就给了。”林葶说着,复又补充,“不过我不知道是给你的,后来在朋友圈里刷到了你的图,才知道被你穿走了。”
后来林葶又稍稍打听了下,叶京寒说是沈言礼帮忙要的。
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搞不清楚,也就没多问。
又聊了会儿,盛蔷原本以为林葶是学姐,复又听她说自己也是新生,于是问她,“你和我一届的话,按理来说也是大一啊,可我刚听你说是副社长,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我们社长嫌麻烦,就把社里的大事小事拜托给我,我就是挂个名,其实还算是社员。”林葶招呼盛蔷去录入进社的具体讯息,顺带着又解释了下,“之前刚进校,都没学生惦记着要招社团的事,他看我报道第一天就直奔杭绣社,觉得历任社员都没我诚心诚意——”
“然后他就撒手不管了,社长毕竟大三了嘛。”
再者,这种娱乐性质的社团,远远没有学生会和校青协管得严,这两个的会长副会长哪儿轮得到新生来当。
也就她们社长不拘小节爱自由了。
盛蔷点点头,环顾四周,“杭绣社人很少吗,我看几乎没人过来。”
“这几天没活动,我待在这是因为要处理招人的事。”林葶在微信里给社长报备了下,抬头看盛蔷,“看,这不就把你招来了吗。”
两人又浅浅地说了几句,林葶目光落在盛蔷的身上。
上下打量了许久。
而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件旗袍你穿着特别漂亮。”
林葶看到的时候,都有些意动,更别提朋友圈里一群嗷嗷叫的人。
关键是紧贴气质,算得上合二为一了。
以后社里有新的缝制出来,盛蔷完全可以担当社内模特,两全其美。
林葶这般倏然出声,盛蔷乍开始没反应过来。
提到旗袍,她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当时急匆匆的,我也没注意,直接按着码挑了一套——”林葶说着,“不过说到尺寸,看来还真的选对了。”
“尺寸……”盛蔷脑海里骤然蹿过当时的某些画面,略垂下眼。
林葶没注意到盛蔷的神色,笑着打趣,“就真的刚刚好,跟手量过似的。”
说是这么说,盛蔷是因为凹凸有致才这么贴合那件旗袍。
瘦了会寡淡,胖了会鼓撑,少一分没韵味,多一分太挑人。
林葶半小时后还有事,让盛蔷在这边帮忙照看着,再有人过来的话,用手机联系她。
盛蔷草草地应下,还沉浸在当时的回忆里。
手量肯定是没有的。
可沈言礼当时的眼神宛若手量,转悠了个遍不说,目光一分一寸掠过去。
漆黑的双眸里像是隐了燃火,湿亮不已。
而且……怎么就真的能刚刚好……
他是雷达吗……
不去管当时电话那头的叶京寒怎么细想,这事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时至今日再被拉出来,怎么想都是无解。
盛蔷难得有这样的情绪,她用手扇了扇风,还没彻底静下来,外面走廊缓缓掠过一排人,身影从窗边浮现,继而又消失。
打头的那人身影颀长,双手插在兜里,略略偏着头,听旁边的男生说话。
一行人移动着,直接进了天文社的房间。
稍稍再斜过去的对面,就是火爆的天文社。
比起这边的幽静,那边确实要热闹不少。
盛蔷顿了顿,她实在没想到,刚刚话题中心的两个主人,就是这么巧合地出现了。
刚刚走过去的人里,有沈言礼和叶京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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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葶很快去而复返。
交待了些之后社内大致活动和安排的具体事项后,盛蔷说了告辞。
一路走出体艺馆的时候,她沿着梧桐大道往店铺里走。
深秋叶子泛黄,枯萎的枝桠孤零零地抱着最后残存的枝叶,时不时落下几片。
道路铺满了叶,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盛蔷走到一半,身后有骤然而起的脚步声。
缓缓的,不急。
可窸窣的步伐音越来越近,而后在她身侧顿住。
继而,头上有轻微的触碰感。
盛蔷倏然转头,迎上沈言礼低头睇她的眼神。
他扬了扬指尖的那片枯黄,“头发上有叶子。”
沈言礼身高腿长,正常走也很快地就赶上了盛蔷,和她平行。
盛蔷听了下意识地抬手,在自己头上摸了摸。
她动作缓慢,竟是带了股平常少见的憨。
乍又在这边见到沈言礼,盛蔷看了看他身边,没人。
“叶京寒呢?”
沈言礼没回应,却是挑眉看过来,“你问他做什么?”
“我刚刚在艺术楼那边看到你和他。”
“嗯。”这会儿沈言礼倒是懒懒地应了,“我去打球,他不来。”
这样以来,两人顺路而行。
沈言礼还是在之前的那个球场,靠近店铺的右侧。
见到人过来了,肖叙招呼着人上场。
盛蔷回了店铺,脚步在原地停滞了会儿,复又朝着后院走去。
这次总不会忘了。
攥着夹克回到前铺的时候,沈言礼还在打球。
想着不去叨扰他,盛蔷坐在木椅上,期间宁远雪喊和她去后院吃饭。
沈言礼每每打球都要两三个小时。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透着秋季独有的萧瑟。
有凉风透过窗柩缓缓而入,盛蔷看书看久了抬眼,刚好看到沈言礼一行三四个人从球网那边迈出。
他稍稍落后于其他人,指尖玩转着球。
盛蔷这次没再耽搁,站起身来朝着他扬手,顺带唤了他一声,“沈言礼。”
女孩的声音顺着风刮了过去,小而糯。
但被喊的人还是听到了,他脚步停住,单手拿球,侧着脸看过来。
扫了那么一眼后,沈言礼朝着那一行人说了什么,而后径自将球扔了过去。
那一行人探头探脑往这边看,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靠近球网的地方,只剩沈言礼一人。毕竟是秋天了,这个点还在球场的人不多。
可他好像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
盛蔷刚想开口,就看到沈言礼朝着她招招手,“过来。”
她动作顿顿,也没再喊他往这边来。
盛蔷抬手拿起夹克,出了店铺门,直接朝着他走。
三两步的距离而已,很近。
盛蔷踩着略微有些不平的柏油道,径自来到他面前。
“你的夹克。”说着,她递过去。
沈言礼眉骨在浓郁的夜色里衬出利落的弧度,他稍稍抬眼,“找我就是因为这个?”
“嗯,上次就想给你的。”盛蔷看了他一眼,“我有好好地洗……”
沈言礼“噢”了声,手跟着探过来,却没有拿走,只是径自拎起夹克的半边。
“好好洗了啊——”他重复着她的话,顿了顿。
而后,沈言礼手下稍稍带了点劲儿,拽着夹克往他那个方向拉扯。
不过是瞬间的事,轻轻松松地让没有任何防备的盛蔷崴过去。
她被带的步伐都是紊乱的,女孩凭借着本能堪堪站好,却因着拉拽着夹克的另一边,直接来到了他的眼前。
掺和着秋夜的风和两人的鼻息,彼此交错。
呼吸尽在咫尺。
近到她抬眼便能触碰到他流畅的下颌。
他维持着没动,单挑起半边眉,“那我来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