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她胡思乱想着,要是雨停了,路易上了船,她是不是先跟路易对打一番?可这样对事情有益吗?先不说她能不能打得过他,就算能打得过,她在路易的房间里过了一夜,声誉必定受损。
到时候奥兰家只能取消婚约,兰波太太说不定会被气死;就算她回到鲁昂,流言蜚语也会一直跟着她。
想想路易这一招真的太恶毒了!
她气得不得了!
她是很爱在社会新闻版上找素材和灵感,但一旦自己成了素材和灵感,那可就太糟糕了!
午夜过后,路易上了船。
“维塔丽!”他顾不上脱下染血的外套,急匆匆的进了舱室。
房间里点了6盏煤油灯,很是明亮。他注意到墙壁上挂着的照片和水粉画都不见了,笑着问:“你把照片扔了吗?”
维塔丽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椅上,“没有。”
“那你把照片放哪儿了?”
“在那儿。”她指着床。
路易掀起羽绒被:被子下面是撕碎的照片和水粉画,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碎片:镜子碎片、画框碎片、花盆碎片、泥土、一大堆被剪碎的衣服碎片,各种物品的碎片铺满整张床。
他又是惊讶又是觉得她很孩子气,于是忍不住笑了。但紧接着左大腿膝弯一疼,那种疼痛是如此尖锐,他很清楚的意识到,维塔丽捅了他。
维塔丽冷静的扔下匕首,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路易的一件全棉衬衫按在他伤口上,“别动,躺下。”
“维塔丽,你怎么——”他疼得说不完一整句话,觉得浑身发热,但膝弯那儿又迅速开始发冷。
她用皮制的腰带捆在他左腿膝弯上面止血,“及时止血的话,你可能不会死,但你的腿不会像以前那样走路了。伤口可以痊愈,但损伤的肌肉永远都会是损伤,你每走一步,损伤的肌肉就会导致你身体倾斜。这个意思就是,你是个瘸子了。”
“维塔丽,维维——”
“别叫我‘Vivi’,我不允许。”
他伤心极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维塔丽居然狠心伤害他。他似乎这才认识到,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没有伤害你,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这你知道。”
维塔丽都懒得说他们对“伤害”的理解不同。
他眼圈发红,忍不住抽泣,“维维,你真狠心!”
“我没有杀了你,你就该感谢我的不杀之恩了。”她扔下路易,推门出去,叫人把船开回伦敦码头。
一个水手过来请示路易,见他大腿流血,躺在床上,惊恐莫名。
“把船开回伦敦港,马上去请医生。”路易脸色苍白,“请小姐进来。”
“珊瑚号”在码头停稳,水手刚放下梯子,几个男人便匆匆冲上船。维塔丽正站在船舷边,“加百列!”
加百列一把抱住她,“维塔丽!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
水手们忙着将躺在躺椅上的路易抬下船,顾不上这些不速之客,双方人马微妙的互相视而不见。
阿瑟和查尔斯惊异的看着路易。
“他怎么了?”阿瑟问。
“他受伤了。”维塔丽淡淡的回答。“走吧,别待在船上。”
加百列也反应过来了,几个人带了维塔丽匆匆下船。
天色渐明。
马车驶向伦敦市区。
维塔丽靠着加百列的肩头,困得睡着了。
几个年轻男人也是一夜未眠,精神萎靡。
半路送查尔斯回家,之后马车驶向他们的新居。
到了家,加百列将维塔丽抱上楼,放在主卧床上。
她迷迷糊糊的醒了,“加百列。”
“我在这儿。”
“你来救我了吗?”
“是的。”
“谢谢你,我就知道……”
“别担心,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她清醒了一点,“你们打架了吗?昨晚,你和阿瑟后来不见了,去哪儿了?”
“去拦截路易的人。”
“你受伤了吗?有人受伤吗?有人——死了吗?”
“没受伤。”他握着她的手,吻她的手心,吻她的手指。“抱歉,我没能更好的保护你,以至于让你遇到危险。我没法原谅我自己,我很害怕,我怕极了!”
他眼圈湿润,隐隐要哭出来。
“别担心,我爱你,我不爱……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