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桐愣住，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自己。
她没有想用这么粗鄙的话来侮辱他，她只是想说他让她觉得，她看错了人。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到了他心里的那份难受，那么强烈。
楚桐怔忡地看着他，没说话，霍嘉航却笑了笑，嗓音很沉静，无波无澜的，自嘲：“我也这么觉得。”
他说完就慢慢地放松了力道，最后松开了手。
“不想听的话，就走吧。”他很善解人意道：“我不强迫你。”
被她松开的楚桐这才撇开眼，有点不自然地开口道：“我没有想那样说你。”
她靠住车门，手指紧了紧自己攥的包包的带子，语气不耐地问：“你磨磨唧唧的，到底说不说？”
霍嘉航深吸了口气，继续他一开始的话说：“因为我哥和她有婚约，所以我私下查了她……”
他平静地把他假装是许许读者的事，和他慢慢地暗恋上这个姑娘的经过说了出来。
一直到他们家里出事，他断了国内的所有联系，同时彻底消失在许许的世界，带着父亲出国，从头开始。
所有的所有，霍嘉航全都告诉了楚桐。
包括他长大后发现自己并不是霍钟林亲儿子的事情，包括他母亲现在还在坐牢，他亲生父亲逃跑不知所踪的事实。
“这就是我的全部。”
我所有真实、丑陋、不堪的全部。
楚桐已经完全愣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有着非同一般过去的人，但是，她从未想过他的过去这么的沉重。
这一次，就像是她在『逼』迫着他，一点一点地把他身上本来已经结痂的伤疤重新撕开。
让他面目全非地、血淋淋地站在她眼前，接受着她对他的审判。
楚桐完全无法想象，现在站在她面前这么成熟稳重的男人，曾经是个只会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生活把他打磨成这副模样，教会了他什么叫做残忍。
可他在经历了那么不堪的事情之后，还是对这个世界抱有美好的幻想。
带着曾经给过他亲情却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父亲，在这条路上缓慢地走着。
一步一步，艰难又沉重。
“一直都是我暗恋她，没有说出口，后来知道她和我哥由家族联姻变成真心相爱，我也没想过去打扰，选择了远离。”
霍嘉航非常坦白地对楚桐说：“我不能否认，在我刚到国外的那两年，我心里还想过她，但也只是想。毕竟哪怕下定决心忘记一个人，也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来慢慢放下。”
“可是现在距离我出国那会儿已经快十年了，我早就不再纠结那段求而不得的感情了，那个文件夹之所以还留着，是我这几年都没有翻过，早就忘了有这个东西存在。”
“你也不是替身，虽然你们确实在笑起来时有点像，但我没有把你当成她。”
我清楚地知道，在我觉得生活已经完全变成了黑白『色』时，忽然闯进来肆意添了浓墨重彩一笔的是你，所以我灰暗的世界后来又变得绚丽多彩起来。
我也一直都记得，第一次情动时，抱在怀里的女人，叫楚桐。
这是霍嘉航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之前从来没有过。
楚桐的印象里，他就不是这么多话的人。
可是他为了和她坦白他所有的过去，为了向她解释清楚他的心路历程，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多。
霍嘉航说完后楚桐好一会儿没言语。
沉默了半晌，她忽然偏了重点，问他：“你到底交过多少个女朋友？”
这还真是个问题。
曾经在他一腔真心扑在许许身上时，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女伴在身边，只因为她们某个方面像许许而已，过段时间腻了、烦了，他就打发掉，再换一个新鲜的。
可是要说真喜欢的。
在楚桐之前，真的没有。
霍嘉航侧头，垂眼看向正抬眼直视着他的女人，坦诚道：“真心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楚桐轻嗤了声，撇开头不看他。
“说完了是吗？”
“嗯。”
“我问几个问题，第一个，”楚桐平静道：“我们没在一起之前，你和我相处，有没有我跟许许有点像的影响？”
霍嘉航诚实地回：“有。”
这点不能否认，也无法否认，虽然那会儿已经在国外生活了四年，但当时确实受了点楚桐跟许许在生活态度和笑起来时有些相似的影响。
“第二个问题，我们关系很亲密，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的那个阶段，你在面对着我时，有没有想过她？”
“一开始会偶尔闪现，后来不会。”
楚桐抿唇，“什么时候？仅仅是我笑的时候吗？”
“说话做事，行为举止。”
楚桐冷笑了下，“你倒是挺坦白。”
现在这种情况，不坦白也不行啊，霍嘉航太了解楚桐的『性』格了，他这么诚实地回答，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要是他撒谎，楚桐就真的不会再理他了。
“第三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彻底不再想她的？”
“和你第一次make love。”
那也就是他们破了窗户纸，正式在一起的时候。
“好，我回了。”楚桐说完就转身拎着包往前走去。
“桐桐……”霍嘉航在后面喊她，楚桐没让他继续往下说，她停下来，但是没有转身，就这样背对着他，冷静理智地说：“我需要一点时间重新考虑一下。”
“不用送我。”
说罢，继续抬脚往前走去。
楚桐情绪有点低落地在路上走着。
心里说不出到底是种什么滋味来。
说不介意肯定是假的。
她很介意，非常介意。
介意他曾经那么用力地付诸真心暗恋过一个女孩儿。
可是，却又暗自庆幸。
因为，他还是被她遇上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过去看一眼那个玩世不恭的霍二少是什么欠揍的模样。
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