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的三八天(1 / 2)

……这人是小孩子吗???

容华脸色极其难看,想让师尊不要乱吃东西的话到了嘴边,见君寻开始凝神,只好又自顾自生咽回去,憋得耳尖通红。

红褐色丹丸入口即化,登时泛起一阵清香,化作一道暖流顺着喉咙流入腹中。

单论药效,这东西确实效果拔群,连君寻这种脆弱的仙脉都开始贪婪地自行吸收起空气中的灵力来。

只不过结局还是一样,无论吸收多少,都会被六道封神印给吃个干净,一丝不留罢了。

君寻微微阖目,长眉轻蹙,开始专心感应起体内变化。

早在定春门时,他便发现体内紫火似乎与这种黑气天生相克,之后长明宗与那黑袍人的遭遇战更加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只是这丹丸的作用却是很奇怪。

方才比武台上,施白手中分明是一种能瞬间拔高修为的丹药,恨春的也不例外;可他如今吞下这颗药性却更温和些,似乎只是帮助修炼的?

邪药就邪药,居然还搞分类,就……也挺有意思的。

或许因为这具身体本是凡躯的原因,那丹丸药性在君寻身上并不明显,反倒因为底子太差,也就让他体内泛滥了一下,紧接着散没了。

君寻:“……”

我,凡人,不配?

他眉梢一跳,睁眼起身便准备拉着容华去圣清殿请假,谁知起身瞬间,丹田处异变陡生。

原本在药丸表面只是雾态的黑气凝结完毕,竟化作一条小蛇,倏地窜入君寻仙脉之中,疯狂乱窜起来。

容华只觉被攥住的手腕一痛,却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推——

少年猝不及防,被迫踉跄后退,却见有些站立不稳的红衣美人“腾”地被一团紫火包围,曳地红衣顷刻灰飞烟灭,唯余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劲瘦轮廓。

……像只脱身火焰的妖孽。

君寻垂眸,愈发苍白的面颊边缘火纹缭绕,却难得地维持着意识清醒。

事实与他所料果然不错。

就在那黑蛇在他体内出现的瞬间,本被六道封神印死死压制的紫火顷刻躁动起来——隔着足足六重封印,都让君寻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宿命的敌对感,连识海紫珠都开始震颤嗡鸣。

于是他心念一动,试着放松对六道封神印的控制,果然被暴起的紫火接连冲破四重,直接在体内与黑蛇冲撞,翻江倒海地互相消磨起来。

他努力控制着呼吸,缓慢喘了口气,忽然注意到方才火焰泛滥的瞬间,被自己推去一旁的容华。

少年正一脸怔愣地看着这边,剔透玉眸中倒映着两团火,虚虚掩着眼底蓬勃生长的暗色。

君寻忽然轻笑一声,嗓音沙哑:“……好看么?”

容华登时回神,立即眼神一转,别开头去。

本就通红的耳尖已然开始将云霞向外蔓延,绯色渲染着少年脸颊与脖颈,衬着一身白衣对比鲜明,格外显眼。

黑蛇逐渐不支,已被紫焰吞噬得只剩一缕烟雾。

君寻面色稍缓,原本将身体严实包裹的火焰却也逐渐淡去,露出玲珑锁骨、纤细藕臂、还有……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见紫焰仍在继续消退,容华这下连余光都不敢投过去了。

少年垂眸,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妄念上涌,会对师尊行大逆不道之事。

反观君寻,却好似半点没有发觉似的,反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药丸,有点东西啊。”

容华:“……”

师尊求你了穿好衣服再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君寻终于纡尊降贵地再次移动视线,却发现原本只是别过头去的少年竟不知何时已然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如松如竹的隽秀背影。

君寻心中好笑,终于运转紫珠收起火焰,再次恢复对六道封神印的控制,旋即从储物空间随手翻出一件法衣,不紧不慢地穿戴整齐。

一直默念清心经的容华听着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响,终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调整心态,想要回首与师尊好好聊一下祸从口入这个问题,却乍然肩头一重。

清冷香气包裹而来,少年身形微僵,赧意尚未消退的耳尖便被近在咫尺的缱绻嗓音再次涌上红云。

“累了,睡觉。”

明明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却重重敲打在少年心湖之上,激起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容华几乎是有些认命地摇了摇头,只好任由师尊压着,将人搀入内室,又好生安顿在榻上,这才松了口气,准备告退。

尚未起身,却被懒懒倚着床栏杆的美人抓住了。

他缓慢抬眸,便见师尊眼巴巴看着他,嗓音沙哑:“疼。”

……是真疼,好不容易安分几日的火毒被紫焰激发,现在正在他经脉中四处破坏点火。

倒也不是不能忍,只是君寻娇气,不想亏待自己。

容华:“……”

他试图板起脸,轻声道:“弟子记得,师尊应该还有宗主赠与的冰玉髓,不如……”

话音未落,便被君寻打断。

那人换了个姿势,凤眸眯起,恹恹道:“冷。”

冰玉髓寒气过重,每次镇痛非但冷,耗时也久,真的不如工具人徒弟的水灵气好用。

“工具人”容华败下阵来。

他长叹一声,捏起衣摆坐上卧榻最边缘的位置,轻轻抓起对方细弱手腕,边疯狂默念着清心经,边开始调动灵力,送入君寻体内。

清冽水流刹那奏效,轻车熟路地将肆虐仙脉的火毒梳理安抚。

君寻喟叹一声,终于向后一仰,倒在床上。

年纪大了,睡眠是真的很重要……

他嗅着空气中幽幽漂浮的莲香,便觉握住手腕的温热一松。

君寻下意识反手一捉,直接将欲起身离去的白衣少年又拽了回来。

容华几乎要疯了。

这个人究竟什么时候稍微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精?!

——他又不是出家人!!!

少年心中抓狂,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师尊早些休息,弟子还要修炼……”

君寻原本微眯的双眼缓缓睁开,望了过来:“不行,我疼,睡不着。”

容华一噎,试图反驳:“可火毒已经……”

君寻嗅了口令人心安的莲花香气,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开始胡扯:“方才是好了,现在又开始了。”

容华:“……”

他有些无奈,拗不过师尊,又不忍心忤逆,只好再次坐下,握住对方手腕再次运转起灵力来。

这一次,便是一夜无梦。

和君寻所料想的一般无二,小狼崽子身上时不时会冒出的香气,对他来说真的像催眠药一般,只要闻着入睡非但不会梦魇,连灵识伤势似乎都有所好转,直接导致他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起来。

少年不知何时也睡着了,被他挤到榻边,可怜兮兮地只能占到一处边角,手指却还是紧紧握着君寻腕部,看来是疗伤时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君寻暗暗感受了一遭,这一次的安抚应该能持续很久不发作,足够他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了。

蓦地,晨钟响起。

由圣清殿山巅飘来的悠长钟声代表着今日的课程马上就要开始,到最后也没扫成天阶的容华被钟声惊醒,几乎无意识地一骨碌爬了起来。

直到坐了片刻,他的意识才缓缓回归,与此同时,察觉到了手中之物。

容华不自觉动了动,指腹无意间摩挲过柔滑肌肤,后者却蓦地一缩,抽了回去。

少年抬眸,便见师尊正单手撑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初生日光透过海棠花错落枝桠投入轩窗,在那双星河漫漫的紫眸中印上重重花影,荡人心魄。

容华愣愣看着,心尖再次躁动起来。

“师、师尊,”他立即翻身下地,深深一礼,“我……弟子去收拾一下,去上早课——”

话没说完,容华便起身要走,想要逃离那人玩味勾人的视线范围,却被一声轻笑制住了脚步。

“上什么课,翘了吧。”

君寻伸了个懒腰,缓慢起身,笑吟吟道:“为师带你去逛花楼,如何?”

……容华本来想拒绝的。

但他昨日见到施白惨状,却没来由想起了那名曾数度袭击自己的黑袍人。

虽不知为何对方已许久未曾出现,可他袭击自己的原因,却让容华不得不在意。

父亲母亲早已身陨多年,重要之物早被搜刮走了,他一个遗孤身上还能有什么被人觊觎?

若是跟随师尊调查,说不定可以知道对方身份……

无论是谁,只要是仇人,他迟早要将之手刃,为惨死的亲人报仇。

比起这个,在圣宫学一些假大空的东西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于是容华缓慢起身,垂首恭敬道:“是,一切听从师尊安排。”

君寻早已预料到他的回答,伸出手臂,少年从善如流地将人扶起,又侍奉师尊整理完毕,师徒二人便一前一后来到了圣清殿。

早课一般都是理论课,在偏殿,也就是容华曾经大闹一场的那一间,由程长老授课。

君寻隔着白绫,远远就看见一身锦衣的白胡子老头正捏着本书之乎者也,下面一群弟子却早就昏昏欲睡,恨不得以头点地。

二人踏入偏殿时,程长老正好念完了一页,边翻页边转身,古井无波的诵读声在看见师徒二人的瞬间一停。

下方各弟子还以为开小差被发现了,纷纷强打精神坐直身体,却见老者花白长眉拧成一团,没好气道:“容华?你天阶扫完了?”

跟在君寻斜后方的白衣少年垂首一揖,面色平静:“尚未。”

程长老登时眉头倒竖,猛一拍桌:“那你还敢来?!!”

他说着,终于将眸光转向少年前方,落在连站都没个正型的红衣美人身上,不悦道:“阁下又是何人,因何来此?”

君寻笑眯眯回:“太华宗,君尽欢。听闻小徒顽劣,特意前来向程长老赔罪——”

虽然他根本没有半分像是要请假的样子,程长老的面色还是肉眼可见地好了些,正欲大度摆摆手,便闻对方接着道:“顺便带着弟子来向您请个长假。”

殿内少年们齐齐望向容华,眼神艳羡。

——真好啊,不用听枯燥乏味的早课,还有师尊带着请假……

程长老本来有所缓和的面色顷刻再变,不可置信:“阁下这弟子见面就闯祸到现在连惩罚都未完成,开课已然两日他一门都未听,阁下居然还要带他请假!”

他越说越气,拍着桌子质问道:“你们究竟是来游学的还是游玩的?!”

谁知话音未落,君寻却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双臂环胸,莫名其妙道:“当然……是来游玩的啊。”

他微微歪头,薄唇微勾,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白胡子老头当即满脸涨红,一把捂住胸口,抖着手指对准口出狂言的红衣美人,失声控诉:“老夫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顽劣的师尊!”

就这么个吊儿郎当狂傲不羁的样,怪不得教出来一名违逆师长不服管教的徒弟!

“圣宫立世数千年,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拜入门下,学习修炼!”

程长老恨铁不成钢,又开始敲桌子:“而今你们拥有这么好的机会竟不珍惜!当真不学无术,令人发指!!”

见对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君寻就知道这老头滤镜不轻。

“那有什么?”他嗤笑一声,存心打击,“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还能教不了自己徒弟了?”

程长老简直要气笑了,竖着眉毛道:“那你倒是说说,何为修炼之道??”

君寻打了个呵欠,随口道:“自然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万物争。”

“一派胡言!!!”老者勃然大怒,“逆天而为,戾气横生,何谈得道?!”

“何谓得道?”

君寻扬眉,百无聊赖:“我身即道,我行即则,我剑即法,顺心而为便是得道,何必顺天?”

“你、你!”程长老一番血气上涌,“满口歪理,邪门歪道!!!”

君寻扬唇,笑眯眯道:“过奖,过奖。”

程长老:“……”

他一阵晕眩,不服输道:“阁下论道如此剑走偏锋,想必对阵法也有独到见解吧!”

老者袖袍一扬,瞬间化出一道幻阵,向着君寻兜头罩下:“便请阁下破此阵!”

一只默默围观的容华:“……”

看来弟子间的传闻还真对,这位程长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道法,竟连师尊一剑破解圣明殿主所设幻阵这件事都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怒气蓬勃的老者,默默祈祷他最好撑住,别直接被师尊气死了……

于此同时,幻阵之中,君寻看着显而易见的阵法破绽忽然恶劣一笑。

他伸出手指,按上阵纹,指尖剑气四溢,却并非破阵,而是改换几处,旋即反手将之打了回去!

程长老猝不及防,顷刻被困。

原本因君寻竟能与程老古板论道而目瞪口呆的众弟子,此刻连下巴都要掉了。

直接在原阵法基础上改换阵纹反制布阵者,可是阵法宗师才能做到之事啊!!

投在容华身上的艳羡视线顷刻有一半转为嫉妒。

可恶啊,这小子哪里好,怎么就能拜到如此厉害的师尊!

容华面不改色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剔透眼眸中,却只有那抹格外狂傲张扬的红衣。

约莫过了有半盏茶功夫,直到君寻都等困了,准备找个地方休息片刻时,程长老才格外狼狈地破阵而出。

见那红衣美人一脸玩味,一看便是嘲笑的模样,他下唇翕动,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对方一抬手,直接制止。

若不是谢疏风还带着太华弟子在这圣宫,他早带着容华直接走了,根本不会来请假。

此番波折,早已耗尽了君寻为数不多的耐心,因而决定一锤定音。

“看来在下的阵法长老很喜欢。”

君寻笑意吟吟,却是反手抽出容华腰间逢春,剑尖缓缓上移,对准了窗外一株少说千年树龄、早已繁花落尽的梅树:“既如此,在下再赠你一招,保你有所参悟。”

这话说得嚣张至极,自傲至极,程长老几乎气炸,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却见那红衣美人轻哼一声,道:“……顺应天意?”

他隔着白绫,眸中剑气纵横,缓慢开口:“我偏要这世间万物,如我所愿!”

话音未落,逢春光芒大盛,蓬勃生机竟被君寻无尽剑意激发,海浪般席卷而去,顷刻撞上几乎三人合抱的嶙峋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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