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战,胜负已分。
出神许久,明治忽然言道:“以这两人的交手规模,任何观镜照影之法皆是无用。这影像是如何留下来的?”
墨天青淡淡一笑,道:“那座阴阳洞天的另一个出口,正是落泉宗东南分舵。这阴阳洞天虽然貌似是左一的道场,但是只要不是道境修为,其余人借用此洞天往返穿渡,他却并不阻止。”
“这是本门修士,在阴阳洞天之中照下的景象。其实这左一,未必没有借助我等之手,宣扬其名的意思。”
阴阳洞天的中段,可以遥遥看见门户外出口的位置,着实有些奇妙。因为此地看上去和门户之外不过数十丈之遥,甚至更近,一切景象悉能见得;但真实距离依旧遥远到不可思议,已然脱离了道境大能法力笼罩之困扰。
丰渊默然良久,才道:“这左一……是御孤乘,席乐荣,李云龙中的哪一位?看来多半是席乐荣。”
墨天青连连摇头,道:“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这《唯我大乘经》之法,窃取天时争天命,二位其有意呼?”
丰渊闻言一怔,明显有些意动,但旋即摇了摇头,道:“有意又如何?申屠龙树欲取全璧,当年一战之后立下契约,无论定世真传之争鹿死谁手,只要胜负落定,吾等皆需服膺其命。”
墨天青淡淡一笑,道:“莫要忘了,这份契约,是我等以拈花宗、落泉宗圣子的身份签下的。”
明治一惊,道:“你……”
墨天青道:“莫非二位舍不得么?”
林弋一直都是在闭目养神,仿佛今日之事与他无关。此时忽然张口言道:“九宗诸位嫡传,成就近道速度甚快。入那秘境之后,五百年可成。时光飞逝,如今已是一百余年过去。”
“若是你我走出这一步,近道修为数十载可成,反而领先其三百余载。”
“三百余载天时,能够做些什么呢?”
丰渊、明治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明治缓缓道:“欲得《唯我大乘经》,须入那什么中极门。我等本是魔道修士……”
墨天青打断道:“那又如何?二位只是放弃了各自门下圣子之位,又未脱离魔门。至于身兼二家,更不在话下。”
嘴角一动,墨天青才不紧不慢的道:“不见大魔尊选中的‘定世真传’,还是一家隐宗的掌门?并不见有甚关碍。”
丰渊、明治目光一对,渐渐转为锐利。
十余息后,丰渊终于道:“非如此,不足以一争。墨兄,请……你……”
丰渊计较一定,心中雄心复振,本已迫不及待的要离去。
却见墨天青却是大袖一展,洒然坐了下来。
明治亦是怔然道:“你这是何意?”
墨天青连连摇头,叹息道:“看来二位还真的是闭关日久,山中无日月。我等纵然是要走,也是过了今日之后,看完这场好戏再走。二位莫非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出言的同时,墨天青大袖一举,已然取出一枚四四方方的小镜。
那铜镜不过巴掌大小,但在墨天青法力注入之下,竟是化作一个尺许见方的小结界;当中气机一动,显化成一座极荒芜的山头。
丰渊面色一变,立刻想了起来。
当年申屠龙树击败自己三人之后,又苦心经营二十年,终于大势蓄成,亲赴隐宗向黄希音发起挑战。
当是约定的时辰,正是百年后。
竟然是今日?
……
申屠龙树立在山巅处,负手而立。
此山极为荒凉,一望便知远近数千里没有半个活人。对于在四大魔宗身负主场之利的申屠龙树而言,选择此地作为决战地,似乎并不明智。
他衣袖垂下,发丝却是迎风飘扬,一动一静,显得古怪和诡秘。
约莫过了一刻钟,申屠龙树忽然言道:“黄道友。”
黑夜之中,清风一拂,蓦然多出一个人影来,双眸灵动幽深,微微侧首,打量着申屠龙树。
黄希音身着一件异常罕见的浅蓝色短袄,仔细打量了申屠龙树两眼,才道:“你并未晋入真流之境……但是却是信心甚足的模样。这倒是令人琢磨不透。能否告知我,申屠道友你的信心源自何处?”
申屠龙树沉默一阵,才道:“人心。”
黄希音微微一笑。
四大魔宗之内,申屠龙树的根基,自然远远较自己为厚。但是功行到了他们的层次,所谓人心向背、鼓噪呐喊一类,对于实战胜负可是完全无用的。
黄希音并不认为申屠龙树说了一句废话。
申屠龙树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