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朗喝声中,一条人影自空疾降。
“鬼秀才”本能地缩手后弹。
人影落在两人中间,赫然是一个英挺的年轻武士。
“你是什么人?”鬼秀才喝问。
“司南誉!”
“你就是司南誉?老夫听说过,现身何为?”
“江湖恩怨无了无休,奉劝阁下立即解散属下,回吕梁山安度余年,能活到百岁又称人瑞,别辜负造化之德。”
“黄口小儿竟敢在老夫面前胡言乱语,是不知天高地厚,你既然出面,显然是石中龙一路,杀你定不为过。”
“阁下既然想终天年,那就随便!”
“鬼秀才”怒哼一声,出手,司南誉迎上。
又一幕比刚才更骇人听闻的搏斗叠了邮来。
司南誉的“浪子神功”故意拾揉就刚,“鬼秀才”被迫改变路数,双方强打猛攻,罡风落卷地面,地动山摇,泣鬼惊神,在场的全失去了自我,被带进了鼎沸的场面中。
一刻!
两刻
人人丧魂,个个失魄。
一声空爆过处,疯狂的场面顿寂。
司南誉仍然兀立当地,只是有些喘息。
“鬼秀才”已在丈许之外,白须一片殷红。
“诛心人”缓缓站起身,摘落面巾。
“石中龙!”人圈中有人暴叫出声。
司南誉陡地了震,“诛心人”原来就是他父亲石中龙的化身,这太无法思议了,他不是中风瘫痪又失踪了么?
“鬼秀才”突地标出,出掌。
石中龙扬手。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双双栽了下去。
“鬼秀才”手抚前胸,抬头嘶声道:“都天令!”
头落地面,不动了。
再没有惊呼声,全掉了魂。
司南誉脚步浮跄,摇摇不稳地走近石中龙。
石中龙还在喘息,只是口角已见红,睁着失神的眼道:
“孩子。这……结局很好,我罪孽深重,愧对祖先,也……愧对你母子,天下第一家……靠你重振……”
喘息了一阵又道:
“为父的虽然自解了类似中风之毒,力图化解……这些冤结,可是……仍然不免食其恶果,记住……天心人道……须紧守……”
喉头咯咯作响。
“爹!”司南誉终于叫出了他不愿叫的这一声。
石中龙头一偏断了气,但脸上僵化着一抹微笑。
司南誉一一一现在该叫浪子石三一一一木立不动。
一伙人涌了出来,是老小子、小翠、赵大娘和东方姐妹,另外二夫人玉凤和石家辉由人抬着直落场中央。
老小子环视全场一周,高声道:“带着你们自己人速离此地,各处去寻安身立命之所,流血之急到此为止。”
喧嚷声中.血剧落幕,人散曲终。
杭州西湖湖心矗立着一根冲天巨柱,绕着湖边与苏堤却是四十八外都各立一根较小的石柱,每根柱子都有一根手指粗的丝绳连着湖心那支鹤立水中央的巨木顶上。
这是大江南北二十四家镖局合送终南医仙狄梦放嫁徒的一堂焰火,特别从京中请了名家黄火炎到杭城来准备的,若非他的巧思,湖水深而沙细,光是湖心巨木便树立不起来,这人玩火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便他的名字“黄火炎”也取得滚熟烫手,立树银花焰火之技,天下无出其右者。
今天是司、吴二府的喜事,司家在江南财雄一方,又是余杭世族,上人早故,小主人司南誉今天娶亲,那自然是一城轰动,可是江湖豪客们,不远千里之遥去请人纪年筹划,送这一堂焰火,那完全是因为医仙的面子了。
江湖上人物从小锻炼筋骨,等闲不生病筋强体健活到期颐大年,可不是什么难事,然而若求到医仙,生的病,受的伤,却十有九个非他的灵丹妙药,神术奇技不能活,四十年结恩天下,今天嫁徒,风声传了出去,四方震动,送来的添妆,不知有多少,却以这一堂焰火名贵。
只要等一会儿新娘子慈心仙子吴安洁,一点着了它,从此昭告天下,司家的千万家当,就由大江南北二十四家镖局联名作保,再也无虞剽掠劫索,有钱不算数,要保得住太太平平的不让强匪恶寇生凯觎之心,才算是脚色。
羡慕男家的,是家中有女待字闰中的母亲们为主,她们说:“这才叫做结得好亲家呢,嫁过去便当家作主,一点翁婆姑嫂的气都没有,夫婿又年纪青青的中了秀才,真是人是人才,钱是钱财,唉!……”
语意中未尽的显然是为她们的女儿抱屈。
羡慕女家的却都是少年子弟,尤以江湖豪客的门下为甚,那么多人前去求亲,医仙千挑万选,将徒儿耽误到二十七岁,不嫁便罢了,现在却嫁了,使他们心中都忿而不平,他们说:“妻美婢艳不必说;便是凭医仙的德望,也是一生一世在江湖上受用不尽,为什么偏嫁给这个酸秀才呢?”
言下颇有非我莫属之概。
江湖人物粗豪,有话便冲口而出,读书的人固然轻武练家子也轻文,自然觉得慈心仙子吴安洁嫁得实在不值,新婚三天无大小,可以依着性子闹房,只得在这上面,等会儿想法子出气。
炮竹之声,劈劈拍拍响了起来,这是亲迎的轿子已经到了男家,大家都蜂涌过去相看。明知红巾盖脸,凤冠霞帔,一点都看不见,脚就是不听指挥,要走过去相看,人面虽然看不见,看起来好象格外有意思。
心中虽隐隐约约的有一些妒念,看了新郎司南誉的俊秀疏朗,也为之心折。新娘子走在氍毹红毡上,虽然是缓步而行,然而头上凤冠。连插的珠花儿也纹丝不动,想闹房时恶作剧的,就在这个上面添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