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范闲书脸上的冷静终于龟裂了,他大吃一惊:“你……”
他心念电转,从自己跟着高天瑞开始回想,被欺凌、忍辱、反水……
“是你,”他喃喃地说,“原来都是你布置的……”
通天笑眯眯地看着他,摇了摇手指:“小辈,你想太多了,吾才没那么闲。那个姓高的小子确实心胸狭窄,看你不顺眼,之前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吾跟着你,也是从一百年前开始的,若非当年你们在通天塔内玩了一出精彩的以弱胜强、斩草除根,吾怎么可能会对你这么个小辈感兴趣?”
太过聪明的人,容易多疑,范闲书也不例外。他很容易推断出,这一切都是通天设下的陷阱,然后发现通天可能留了一丝气息在关绍钧身上,甚至连高天瑞都有可能与他相关,他便将这一切都串在了一起,得出了让自己冷汗涔涔的真相。
通天否认自己全程参与,却没有否认这一切出自他的手笔。一想到自己一百年的人生经历,都有可能是这个元灵闲极无聊随手安排的,他就有点接受不了。
其实,范闲书真的是想多了。这其中确实有通天推波助澜,可就算没有他,以高天瑞和关绍钧自身的性格,还是会一步步发展到今天。
徐正听得糊里糊涂,看着满头大汗的范闲书,低声问双成:“双成道友,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
双成同情地看着范闲书,轻轻点头:“百年前,占据飞廉城的是星罗仙盟,实力胜过御仙阁。范堂主曾是其少盟主高天瑞的陪侍,因为受其嫉妒,险些毁了道基,于是他投靠御仙阁……”
后面不必再说,徐正明白了。百年前,通天塔开启,御仙阁玩了星罗仙盟一把,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这位范堂主。通天塔的元灵看到整件事情的经过,对范闲书产生了兴趣,于是分出部分灵识附在关绍钧的身上……
以范闲书的性格,他虽然不觉得当年是自己的错,但也不会把这件事当成什么丰功伟绩。被人逼到绝地,这并不是愉快的回忆,突然发现这一切可能是别人安排的,一时难以接受。
多智之人,往往掌控欲极强,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是自己掌握的,如今却发现,其中存在一个推手,自己只是对方闲来无事摆弄的棋子,怎么可能好受?
“范道友!”见范闲书脸色苍白,没有恢复的迹象,徐正忍耐不住,扬声喝道,“你莫要听他瞎扯,他一个炼虚期法宝的元灵,哪有那么闲,花百年时间在你这个小小的结丹修士身上布局?百年前,你还只是筑基吧?”
“不错。”双成点头赞同,“在通天前辈眼中元婴修士也不过是小娃娃,顶多只是日子无聊,闲时耍弄着玩玩罢了,哪会因你而花费百年时间布局?”
她话音刚落,通天撇着嘴道:“两个小家伙,明明是他瞎想,说吾瞎扯作甚?再说,修为高低,在吾眼中有何区别?吾确实对他最感兴趣,明明只是个小修士,身上竟有吾也看不透的东西。”
说罢,他看着范闲书手上的黑点,舔了下舌头。这可是个好宝贝,真不知道这小辈从何处弄来,偏偏上面气息强大,连他都不敢冒犯,不然,真想抢了自己把玩一番。
范闲书慢慢缓过神来,点了下头:“多谢两位提醒。”不管到底是不是通天布的局,他走到今天,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星罗仙盟,背叛就背叛了,毁人道基,如杀人父母。至于御仙阁,他以后要好好思量,关绍钧之前的表现,终究是他的本性居多,还是通天的影响居多……
他范闲书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意志不是那么容易摧毁的,就算这一切都是他人布的局,那又如何?他不曾做错,也没有选错。
至于愤怒,他当然会有。一直以为自己掌握着自主权,却不想原来之前的人生被别人摆布了。可他向来懂得什么叫时务,不管通天有意无意,做了多少事情,他现在实力比不上通天,那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便是天大的仇,都要咽下来!
再看向通天,范闲书目光平静,不再有一丝波澜:“通天前辈,之前我们的朋友突然在附近失去踪迹,敢问他们去了何处?”
通天若有所思地瞥了范闲书一眼,悠然道:“吾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么说,前辈知道?”
通天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范闲书垂目注视着自己的手心:“刚才前辈好像不相信晚辈能驱动此物,不如,晚辈试给前辈看看,如何?”